第16章
唐之皎有个习惯，喜欢开车时独占前排，驾驶位和副驾驶都该是她的地盘，不许任何人坐在她的身边。
去接代珣时，唐之皎换了辆电动SUV，银灰色，后座空间比自己的那台牧马人要宽敞。
车到中央七号大门口，代珣独立春风，身影还有些“袅袅婷婷”的意味，跟一缕妖娆烟似的。
代珣这人，身上的气质浸透了强烈的东方男人韵味，那是一种悠远的秀敛，神秘又有故事，草草一眼，脑海中就能为他冒出几串古典文雅的匹配词。
什么芝兰玉树，玉树临风，温文尔雅，君子端方……
他穿着设计感强烈的白衬衫打底，半挂了条烟灰色薄围巾，用一枚黑钻胸针别在衣领开口处。
这家伙颇懂怎么拉高视觉呈现效果，腕线腰线，该重点强调的一处都不出错，如此看，身材比例绝妙。
仅两条大长腿和那个腰身，就让唐之皎情不自禁屏息欣赏了许久，嘴里蹦出这样的感慨：时髦的古典美人。
车停稳后，代珣微弯下腰，深邃含笑的目光注视着唐之皎。
“礼貌问询，我坐哪里好呢？”
唐之皎指着后座，嘴上却说：“随便你。”
代珣弯起嘴角，笑道：“今早恰巧看了些网友争议话题，其中就有坐车遵守什么样的规则这种无聊但有意思的小事。”
唐之皎轻哼一声：“哪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矩，客随主便，一人一个标准。不过你既觉得无聊，为何又说它有意思？”
“话题无聊，但为此无聊之事认真争吵的人类，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？”代珣道。
“人类群居，众口难调，都统一了看法才奇怪呢。”唐之皎载上他，直奔市区，“第一次出来放风，我先带你去繁华商业区吃饭，之后想去哪里，你可以选。”
代珣说了两个字：“奶茶。”
他语气可爱，轻轻的咬字，两个字里呈现出的情感又是期待又有些自嘲的意思。
静默片刻，唐之皎拍着方向盘放声大笑。
“小事一桩。”唐之皎道，“你的第一杯奶茶，我请了。”
代珣并不像个三十年没接触过社会的人，他下了车泰然自若，跟在唐之皎的身后，四平八稳。正常的行走，正常的观察。
唐之皎选择的餐厅是家热闹非凡的火锅，以服务夸张式热情到位而闻名，两人坐在外面等排号。
等号的过程中，代珣折了一把星星，起身时，他拉开唐之皎藤编方包，把纸星星全都撒了进去。
唐之皎并不在意，只是问了句：“干什么？想让我帮你保存？”
代珣道：“没什么，想看你的反应。”
虽然早已过了饭点，但火锅永远是人气最旺的地方。
“第一天见世面，还是热闹的地方最合适。”唐之皎坐下来，把点单权让给了代珣。
唐之皎交待：“我没什么忌口，点你愿意吃的就行。”
代珣很快就下了单，从容淡定吃好，跟在唐之皎身后闲逛。
电梯下行，唐之皎转过头看了眼代珣。他像个背后灵，不言不动，没有表情，只一双眼，不停地观察着人群。
唐之皎也没有同他交流，下了电梯，循着甜味，将他拐到几家奶茶店前。
“自己选一家吧。”唐之皎道，“需要我付账吗，代先生？”
代珣笑了一下，他眯起眼笑的时候，漆黑的眼眸只露出一点点光，那抹一闪而过的艳光，让他的眼睛瞬息如变了色，透红的深紫。
唐之皎坐在休息区等他，手机消息积攒了很多，她大概看了一遍，意兴阑珊。
王淇风一反常态的沉得住气，尚且没联系她。
唐之皎觉得有些不大对，恰巧桌前上一对情侣留下的吸管纸还在，唐之皎就随手揉了，撂在桌上。
几团纸的方位四散开，有一团几乎要掉下桌子去。
唐之皎扬眉，直接拨通了王淇风的电话。
尽管她只是随手用简易的公式大概占了下王淇风目前的状态，但这个方位因为太过罕见，结果有些诡怪，她不得不问候一句。
代珣的站位离她不远，他也走不了多远，离唐之皎远了，自己身上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鬼煞气就要暴露了。
尽管现在有唐之皎坐镇，但他点单时，仍然发现，大家都有意识的不敢真正抬起头，碰触他的目光。
这是一种灵魂本能的自我保护，有时大脑尚未分析出危险，但灵魂已经捕捉到异常，人体就会避免与危险正面接触。
代珣点了杯最受欢迎的，回头看了眼唐之皎，他收回目光，在屏幕上从上往下扫视一遍后，停在了某个名字前，给唐之皎也点了一杯。
他开口说话后，收银的年轻小伙愣了愣，又问了他一遍，紧接着又确认了一遍。
不久后，代珣拿到两杯奶茶，扎开自己的那杯，提着给唐之皎的那杯，默默站在她背后，听她跟王淇风打电话。
“可以啊，下周有个拍卖会，你也来吧。”听到唐之皎这么说，代珣松开吸管，嘴角微微扯了扯。
“嗯，不必郁闷了，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出来散散心，你来我给你占占姻缘。”唐之皎跟王淇风开起了玩笑。
代珣表情毫无波澜，他提起那杯买给唐之皎的奶茶，用这杯冰凉的奶茶挤开手机，贴在了她的耳朵上。
“奶茶买回来了。”他弯腰，几乎贴在她耳边，温柔说道。
“糖饺你在哪啊？你约的有朋友吗？”
果不其然，王淇风叫了起来。
唐之皎：“下周就知道了，最近新认识的朋友，拜。”
她挂了电话，接过奶茶，看了眼，是自己刚刚瞥到名字想尝的，兴致一下子高昂了。
她拍了拍旁边的椅子，让代珣坐下，玩笑道：“故意的？”
代珣咬着吸管，眯眼笑：“哪件事呢？”
唐之皎忽然想逗逗他：“你不会是吃醋了吧？”
“你是期待我说是，还是不是？”代珣慢悠悠道。
唐之皎笑了会儿，抬下巴示意他看桌上的纸团：“这种知道吗？”
“稗草速占，方位卜凶吉。”代珣点头，“略知一二。”
“我们叫意趣小测。”唐之皎道，“和小六壬的掐指一算差不多，都是简化版速测凶吉。你看这结果如何？”
“身临险境，前途未卜。”代珣说了八个字。
“嗯，这是我刚刚想起王淇风，随手扔出来的结果。”
代珣沉默盯了好久，轻轻笑了起来，正经道：“绕了一大圈，你在跟我解释？”
唐之皎也笑：“原来你这么在意刚刚的那通电话吗？为什么呢？”
两人相视而笑，又是一场拉扯结束。
代珣奶茶喝好，本打算带他再逛的唐之皎，因之前的拉扯，决定送他回家。
回程路上，唐之皎拍板了下一次的“外出放风”。
“就我之前说的拍卖会，下周我会带你去。”唐之皎说，“不过我事情多，可能会忘记来接你，所以你要提醒我。”
代珣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，浅笑着点了头。
唐之皎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底，笑了一下，问道：“刚刚是算过我会喝这杯了吗？”
不是当季的新品推荐，也不是人气热卖系列，被点单的概率很小，除非顾客主动提出。
代珣：“我特意为你用心掐算和我只是随便挑选一杯……你更期待听哪个答案呢？”
“费了不少心思吧。”唐之皎笑了起来，她当然知道是他特地挑的，“心领了……所以用的哪种算法？”
“你今日的心情，和这杯颜色很搭。”
唐之皎又瞄了眼奶茶杯上的标签：初夏蹦蹦哒甜蜜粉红蜜桃之恋。
她：“你刚刚怎么点单的？念出来吗？”
代珣笑眯眯回答：“是啊，一字不差。”
唐之皎：“我不信，你再念一遍。”
代珣笑了好一阵子，凑到她耳朵边，将那串古怪幼稚的字在喉间轻拢慢捻，轻轻吐息。
“初夏，蹦蹦哒，甜蜜粉红……”
他停了下来，在唐之皎耳边轻声一笑：“你耳朵，现在，就是这个颜色。”
唐之皎深吸口气，竖起了大拇指。
她夸道：“好，代珣，你要去做午夜主播，开播三小时，我保证立刻有交警找上门，定你个妨碍驾驶罪。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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