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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6 章 Venus

作品:你懂不懂| 作者:醇白| 分类:其他类型| 更新:2024-02-22| 下载:醇白TXT下载

Venus:66.

沈知松如今七十五岁高龄,精神头顶不住,在外面应酬几个小时就会乏。

所以到宴会稍微坐了会,跟滨阳商圈这些人简单寒暄几句后,他就张罗着回家休息。

彭芹一辈子舞文弄墨,更是对这些铜臭味场合没兴趣,丈夫一说累了,她就给司机打电话来接。

司机今天闹肚子,两人下了车他就跑去厕所,这都参完会了,他接到电话,才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。

沈知松夫妇被一行人恭送出来,上了车。

两人走后,宴会仿佛才进入了下一个阶段。

老两口走了,沈爰交代给易慎的“任务”也宣告结束,他杵在一边,暗自松了口气,漫不经心听着周遭讨论的商圈动向。

他今天开车,不喝酒,酒杯里是柠檬水,易慎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完了事去接那位大小姐吃点儿什么。

昨天是不是提了一嘴想吃湘菜了?

滨阳城区里有谁家湘菜做得好来着……

就在这时,易慎举起杯子仰喉,水灌到嘴唇的瞬间,大脑灵光一闪——

他心跳顿然漏了一拍,转身跑向门外。

“哎?易总怎么了!!”

“这么急去干什么啊!?”

“出什么事了……”

易慎拿出了瞬间爆发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子,启动后如迅雷般驶出会所山庄,奔向盘山路口。

他脸色阴郁恨,不得把油门踩到底,开着车,使劲锤了下方向盘,“操!”

易慎在那瞬间,突然想到了刚刚看着从走廊闪过的那人究竟哪里眼熟。

那是霄粤湾来的,是祁侯世身边的人。

直觉告诉他,要出事。

他追了一路,终于追上了沈知松夫妇所乘坐的轿车,果然,车子一直以高速行驶,行驶状态处处透着诡异,不管是直行还是弯道,都没有慢下来的迹象。

易慎踩压油门,追上,和那辆车平行驾驶,他降下车窗,不断鸣笛。

鸣笛足足十下,轿车驾驶位的车窗降下,司机恐惧的脸庞映入易慎眼底。

“怎么回事!!”易慎喊。

司机死死握住方向盘,目视前方,能看出他的颤抖,他大喊:“刹车没用!!!速度降不下来!!”

“怎么办,我所有办法都试过了!就是降不下来!”

“车子好像有问题!”

两辆车还在平行高速运行,不断盘在下山路上,山路不同于普通路段,这种车速太容易出事故。

易慎额头迭出青筋,喊他:“二老怎么样!!让他们把安全带扣死!!”

“已经扣好了!”司机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怎么办!我会死吗!!”

“抓紧方向盘,抓死了!别慌!”易慎对他喊:“现在立刻打交警!冷静!放心,你死不了!”

司机已经慌张到手抖挪不开位置,易慎替他拨通了交警的电话,交警快速了解情况以后,易慎把两辆车所在位置,即将进入的区域交代清楚。

交警立刻出动,在速度降下来之前,帮他们把道路疏通。

郊区偏远,最近的交警大队赶到需要时间,但索性,这片区域的道路来往车辆几乎没有。

高速路上,轿车仿若在以不可控的速度坠向死亡。

而在一侧始终伴随的黑色路虎,像是那只在用生命拦截死神的护卫犬。

就在这时,后座的车窗降下来,易慎看见了沈知松。

他护着彭芹,坦荡镇定,喊易慎:“离我们远点!危险!”

司机吓得泪流满面,快尿裤子了。

易慎余光与沈知松对视,斩钉截铁:“我不会让你们有事儿!放心!”

喊完,他命令司机:“把后座车窗摇上去!!”

卫星地图显示,以轿车当前的车速,不能安全完成之后每个路口角度的转向动作,只要拐就是直面撞击。

如果一直直行,他们前面,尽头是一个还在修路的大坑。

车必须停下来。

瞬间,易慎预见了绝望的结局。

落下某个决定之前,他脑海里浮现出今早沈爰窝在自己怀里,因为一些无聊话题笑得花枝乱颤的可爱模样。

易慎抖动勾唇,握紧方向盘。

他倒是疼习惯了。

就是见不得她又哭。

“握紧方向盘,我帮你停下来!”易慎对司机喊,他的掷地有声和自信,无形间给对方力量,“靠向你右侧的山壁!用车体侧面和山体刮蹭!摩擦减速!”

“我用我的车在左边帮你!!”

司机摇头,鼻涕眼泪甩一脸:“我不敢!我不敢!”

"再等等!交警马上就来了!"

易慎告诉他:“还有九百米,我们就他妈掉坑里了!”

他的眼睛黑得发亮,已经率先加速,车身超过轿车半个左右,逐渐靠近。

“我说了。”

“你们死不了。”

…………

沈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的医院,大脑一片空白,不断回荡着张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。

像刺,猝不及防把她扎透了。

跑到急诊部,她脚下一软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
路过的护士过来扶她,沈爰眼泪啪嗒就掉了出来。

哭腔如潮水涌来,堵住她呼吸的喉管,沈爰双腿都在发抖,单膝跪在地上,爬都爬不起来,抽噎失语,眼泪成串地掉。

直到有两双有力的手,把她从地上搂着起来。

是哥哥们。

沈绰皱紧了眉,用力揽着她肩膀。

沈逾嗓音很低,也压抑着,捏住她的手,安慰:“圆圆,来,站起来。别怕。”

“哥,哥哥…”沈爰怕得止不住颤抖,只怕往前一步,面临的结果,就是她无法接受的。

“圆圆……”

“圆圆,奶奶在这儿呢。”

这时,两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三兄妹纷纷抬头,看见了坐在走廊尽头的老两口。

像是刚从外伤处理室出来。

沈爰顿然泪崩,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们,单膝跪下抱着他们,拼命感受他们温热的体温:“爷爷!奶奶!”

沈知松手背受了伤,贴着纱布,抚摸着孙女的头:“好了孩子,我们好着呢……”

彭芹红了眼睛,死里逃生后嗓音也颤抖:“没事了啊,圆圆,我们没事……”

两条悬空的石头,落地了一颗,沈爰哭糊了视线,回头,左右张望:“他呢,他人呢。”

她抓着奶奶的手,恐惧到极致:“奶奶!易慎呢!!”

彭芹和沈知松面面相觑,最后,谁都没说话。

沈爰彻底傻了。

…………

事故的全过程,沈爰已经在张世和爷奶口中了解完整。

最后是易慎的车和山体同时反复剐蹭轿车,才让它在掉进大坑之前停了下来。

轿车冒了浓烟,在起火之前,易慎满头是血地扑过去,把三个人全都救了出来,最后倒地,昏迷不醒。

身上不知道伤了多少处。

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,绽放着吞噬生命的恐怖光芒。

她被带到这里,等一个自己无法左右的结果。

沈爰坐在手术室前,目光呆滞地盯着那红色灯光,盼它熄灭,又怕它熄灭。

泪都流干了,只剩下一具盛满空壳的汹涌畏惧。

张世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,跑前跑后安排好了所有,还吩咐叫人压下出车祸可能会爆发的新闻舆论。

他微微喘着气,走向丢了魂一样坐在那儿的沈爰。

张世眼睛也红了,缓缓蹲下,把手里沾着血的机械腕表,颤抖着递给沈爰。

她木讷地转头,看向他手里的表。

就是在这个时候,沈爰才瞧见,表盘里机械结构之下,镶嵌着的暗蓝色皇家蓝碎块宝石。

蓝宝石透着微光,与玻璃表盘上的殷红血迹对冲灵魂。

易慎没有告诉她的那些秘密,张世借着这个机会,全都告诉沈爰。

因为他怕自己不说,那些用心,就真的永远被埋葬了。

“沈小姐,大学的时候是不是送给过老板一对蓝宝石袖扣?”

沈爰接过机械表,让它躺在自己手心里,“是啊……皇家蓝,蓝宝石。”

“易总很珍惜那对袖扣,我跟在他身边工作的时候,他就每天都戴着,尤其是出席重要场合。”张世盯着那块表,陷入回忆:“他不懂宝石,所以请了最好的师傅,时常养护着那对袖扣。”

“好像是三年前,易总听说,您会和学校教授参加伦敦的某个珠宝慈善晚宴,让我去弄到了邀请函。”

“他推掉很多工作,也要跑一趟伦敦,我想,他可能是太想你了,想见你一面。”

“但是,他去了,却没能见到你。”

沈爰恍然,喉咙突然一片酸苦,点头。

是啊,她本来要去的,但在知道他也会出席后,却选择了躲避。

原来,原来,他想见她。

“那天伦敦下了雨,没见到你,他在街上走了很久。”张世说:“不巧那天,那条街有游/行活动,人太多,场面一乱他右袖的宝石袖扣就被挤掉了。”

“易总回到酒店发现丢了一只,冒着雨又跑回去找。”

想到那个画面,他还是觉得震撼,又感慨。

“沈小姐……”

“易慎他,跪在地上找,每个角落都不放过,我劝都劝不住,他跟魔怔了一样。”

“好像找不回那只袖扣,他就要疯了。”

沈爰手指猛然抖动,干涩的双眸刹那湿透了。

眼前闪现出,易慎穿着昂贵西装,却像个流浪汉跪在伦敦街头,充耳不闻地摸索着找那只袖扣的样子。

像丢了魂,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模样…她光是想象心都碎了…

所以,重逢的时候,才没见他戴那对袖扣。

原来是在英国丢了一只……

她还一直为这件事暗自赌气。

“剩一只的袖扣也没办法再佩戴,但是易总又想随时随地看见它,带着它。”张世指了指她手里的表:“他就请人把另外一只的皇家蓝宝石打碎成小颗,镶嵌在腕表里,这样…就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。”

沈爰缓缓收紧手指,握紧腕表,哪怕碎掉的玻璃碴扎着手心,她也不松劲。

她好后悔。

沈爰猛喘一口气,任由热泪滚落。

她好后悔。

张世补充:“还有您和易总目前住的那个小区,一开始不叫黛园,是易总投了大笔的钱给楼盘,买下这座小区的重新命名权。”

黛园其实就是——待爰。

…………

张世走后,接到易慎遭遇车祸后,他的律师也赶到了医院。

易慎的律师,是特地来找沈爰的。

因为易慎生死未卜,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,所以律师提前找到易慎的保险受益人,提前说明情况。

直到这一刻,沈爰才知道。

除了人生安全险之外,易慎早就做好了遗产分配,倒也没什么可分的,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沈爰一个人。

也就是说,一旦他有什么差错,沈爰就成了炼锋的大股东,炼锋的游戏,包括《璨夜之书》,真的都成了她的囊中物。

有这份遗嘱担保,退一万步说哪怕沈家没落了,破产了,沈爰靠着这笔财富,也能过一辈子富贵日子。

永远不用为三斗米发愁。

【话说回来,《璨夜之书》这么成功,当初都是我提给你的idea,易总不得分点好处给我呀。】

【瞧沈小姐这点儿出息。】

【都是你的。】

这些真相如巨石砸下,把沈爰的心一次次碾压,摔碎。

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易慎竟默默做了这么多。

到头来,只有她觉得是两人足足分开了五年。

另一个人,从未把心从她身上挪开过一天。

恍然大悟后袭来无尽的后悔和惧怕。

她接受不了他有半点差池。

她不能失去易慎。

为什么……

沈爰双手握紧了腕表抵在额前,在生死一线的红光下无声祈祷,愿意付出所有,换他平安。

祈祷着,泪再次淌下,她摇头,苦笑不堪:“我以为…”

我以为……

我以为你会恨我。

可是,你却偷偷爱我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