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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娇第一次来到倪杰家，80年代的两室一厅老公房，被周边后起的高楼完全挡住了阳光，在阴暗逼仄的空间里，倪杰的妈妈穿80年代的中山装，花白短发整齐别在脑后，倒吊着眼睛，警惕地打量着她，特别像戏文里面对敌对分子的红卫兵。
「妈，这是黄娇，我女朋友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黄娇觉得倪杰介绍自己都没什么底气，语气轻飘飘的，好像随时会被他妈妈给扼断。
倪杰妈妈正眼也没瞧她，鼻子里冷哼出气来，「不让你谈个本地小姑娘么，你怎么非得找个外地人？」
黄娇只觉得脸被人狠狠一掴，疼得厉害。
倪杰像条小狼狗，带着讨好的笑，「妈，阿娇挺厉害的，她找到PWC的审计工作了，工作后马上就能落户的。」
「P——什么？」不知是倪杰妈妈真的不知道这是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简称，还是故意的，她拉长的语调，都让黄娇浑身不爽利。
「PWC，」倪杰显然是习惯母亲这挑刺儿的脾性，就笑嘻嘻地解释道，「妈，这是全中国最厉害的四家事务所之一，阿娇面试进去的，可厉害了。」
倪杰妈妈才把眼珠子在黄娇身上转了转，这一转就更不满意了——这女娃儿生得面无三两肉，黑黄皮儿，怎么看怎么透着外地人的寒碜——自个儿养了20年的儿子怎么就非看上这姑娘？
「妈，我们大学谈了四年了，这不是快毕业了嘛，我就想带阿娇来给你看看。」
倪杰妈妈的冷淡仿佛结了霜的老式的冰箱，听着儿子亲亲热热的话语，连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。
黄娇挤在沙发角落里，不安地摆了下手。
倪杰妈妈可能真是干过革命的，在消化了儿子带了个外地女朋友突然袭击的噩耗后，平仄的面孔上硬生生挤出公式化的笑容，「那个小李……哦，不，小黄啊，你看你和小杰年纪都小，那个恋爱嘛，再谈个几年好了！等你们工作都稳定了，再谈结婚的事好了！」
黄娇脸色微微一变，拿脚尖踢了下倪杰脚后跟，这动作幅度很小，却还是被倪杰妈妈跟猫头鹰一样犀利的眼神给捕捉住了。
倪杰连忙说道：「妈，妈，阿娇这不是外地户口嘛，我想我们这毕业就结婚，让她可以落到我们家来——」
倪杰这么一说，他妈本来不好看的脸色就彻底暗了下来，嗓门也就大了起来，「我早就说你们这些外地小姑娘，坏是坏得不得了，什么单位要落户，还不就是想结婚拿个户口——」
黄娇这会儿真是气得脸色更透着蜡纸的黄了。
倪杰也听母亲说得过分了，赶紧说道：「妈，你这说什么呢！阿娇和我谈那么久恋爱，本来就要结婚的，早点结婚也省得把档案放人才交流不是？再说我们这要买房贷款的，也总要结婚比较方便不是？」
「买房，买房！」儿子的忤逆彻底点燃了他妈妈的怒火，让她刚装的三分客气也丢进垃圾桶，她扬高声音：「我和你爸把你养这么大，可没什么钱再给你买房了。儿子，你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那些外地小姑娘的心思——」
黄娇被这么点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