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贺寿,亦带来了汗王国书。
传说中的使者尚未到来,小道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飞舞,传播最广、可信度亦最高的一条便是北虏来使此番要与大齐签订新的盟约,其中就包括开关互市与两国联姻。
会馆中不少士子都热议纷纷。
谢拾没有理会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。且不说消息真假有待确定,即便为真,如今只是贡士的他难道还能干预国家大事不成?
他每日的行程依旧不变。
倒是有几回晚归时遇上过同样晚归的龚兴源,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会馆大门时,谢拾明显从其身上嗅到扑鼻而来的难闻气味。似乎是浓郁的酒味与脂粉味混杂在一起。
二人虽说关系一般,可一次两次后,谢拾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:“……龚兄的伤已经大好了吗?还是少饮些酒罢。”
龚兴源的伤势他不甚清楚,既然不是腿脚骨折只是磕伤,想来只是皮肉伤而已。才短短一月,即便恢复了也该注意些才对。
话音落下,龚兴源明显一怔。
他神情复杂地看了谢拾一眼,缓缓举袖道:“多谢谢兄关心,在下省得了。”
话虽如此说,只是此后他依然故我。几乎每日都带着一身酒气与脂粉气回到会馆。
会馆中也渐渐多了一股关于龚兴源的流言,都说他近日与一位清倌人好上了,大把大把散财,成了京中醉月阁的座上宾。
流言传入谢拾耳中,他才意识到当初从龚兴源身上嗅到的古怪气味究竟从何而来。
此后又一次晚归时与龚兴源撞到一起,谢拾再未多言,而是一路沉默,各回各屋。
——终究是两路人罢了。
·
九月十五,殿试之日。
这一日宫门大开,早早候在宫门外的谢拾率领二百九十九名贡士踏入其中,又穿过重重宫门,终于抵达奉天殿前。
——接下来他们将在这里经历一生中最重要的考试。
此时,身着公服的文武百官早已按官阶次序肃然而立,放眼望去,满目朱紫。
谢拾立于殿前丹墀内,脚下是朱色的石阶,身后是整齐排列的数百名贡士。
长风拂过“广场”,寂然无声。
旭日初升,但闻鸣鞭三声。
奏乐声中,天子升殿,百官行礼。
随着奉天殿中天子颁下策题,三百名贡士行五拜三叩之礼:先稽首四拜,最后一拜三叩头。此乃大齐祭祀及面君之大礼。非重大典礼或节日,平日里是不必如此的。
入宫之后的一系列礼仪,众人早有排练,此时许多人虽然面色紧张,倒也不曾出错。谢拾尚有闲心暗暗抱怨一句繁琐。
一系列流程过后,考官散题,百官退场,有军卫将试桌在丹樨上排开,领了试卷的考生便依次入座——殿试正式开始!
谢拾的试桌就在第一排。入座时,他抬头看了看天,只见万里无云,朝阳朗照,远处的红墙碧瓦都好似渡着一层璀璨金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