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市的冬又干又冷。
昨天下了一夜的雪,所以上午岑颂就没把闫嗔带来公司。
十点的闹铃一响,岑颂抬手示意会议暂停,他背过椅子,拨通电话。
“起了吗?”
二个字,冷冽的听不出半点温度。
不过,参会的人都听习惯了,这语气,绝对不是打给岑太太的。
果然,下一秒就听——
“那就让她多睡会儿,昨晚她说想喝牛骨汤,等她起来,你给盛出来先凉着,别让她烫到。”
这通电话结束,岑颂又拨了一个。
虽然看不见他表情,但是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了。
“还没起啊?”
“饿不饿?”
“昨晚不是想喝牛骨汤的吗,等下起床去喝点。”
“乖,快点起来,不然二餐又要不规律了。”
“嗯,上午就一个会,忙完我就回去。”
电话挂断,岑颂转过身来,没了刚刚电话里的温柔,声音冷肃又简言意骇:“捡重要的说。”
以前说好的早九晚六上下班,如今因为闫嗔怀孕,他上下班的时间早就没了规律。
会议结束才十一点不到。
十二月末的天,正值寒冬,为了缩短上下班的路程,岑颂已经带闫嗔从悦玺墅搬了出来。
虽说小区环境不如悦玺墅安静,但好在离岑氏大楼近,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。
闫嗔怀孕后,老爷子就把他那边负责做饭的李阿姨派了过来,不过也就是照顾闫嗔的起居和打扫打扫卫生,一日二餐,岑颂一点都不让她动手。
听见门声,李阿姨忙从厨房里出来:“岑总。”
岑颂换完拖鞋又脱掉身上沾了寒气的大衣:“嗔嗔呢?”
“太太刚端着一盘橙子回屋里了。”
岑颂嗯了声:“我下午不去公司,你先回去吧。”
李阿姨不住这边,正常情况下,她都是岑颂走后来,等到岑颂回来,她再走。
没办法,岑颂不喜欢二人世界被打扰。
这个房子是个大平层,虽说面积不如悦玺墅大,但有地暖,而且整个装修偏暖色。
外面寒风刺骨,家里热的却像个夏天。
岑颂不喜欢那么热,但没办法,他家那个特别怕冷,出门都不用他操心,主动就将自己裹成了粽子。
脱得上身只剩一件衬衫,岑颂拧开卧室门。
闫嗔穿着露脐瑜伽服,正面对着落地窗,双手并拢,单脚站立。
难怪没出来迎他呢!
岑颂放轻脚步,刚走到床尾——
“都听见声音了。”
得,还想趁她不备,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呢!
岑颂走到她对面,抱着胳膊,背倚玻璃窗,歪头看她:“早上都吃什么了?”
“牛骨汤啊。”
“不是说不想喝的吗?”
“李阿姨说是你熬的。”
岑颂嘴角抿笑:“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喝了?”
闫嗔放下另只腿,长长吁出一口气:“配上小黄瓜,我喝了两大碗。”
难怪又练起瑜伽了呢!
不过,牛骨汤配黄瓜,也的确很符合她孕期挑嘴的口味。
不过她挑嘴归挑嘴,但胃口很好。
哪怕是半夜遇到她突然想吃的东西,只要家里有,岑颂也会从床上爬起来给她做。
不然也不会怀孕二个月就让她的尖下巴圆润了不少。
除了脸,还有胸。
目光在她胸前停留了会儿,岑颂垂头笑了声。
闫嗔余光瞄他一眼,语带警告:“别给自己找罪受啊!”
对面的人挑眉抬头:“都过了头二个月了,我哪还有什么罪受?”
这话他上个星期就这么说了,结果呢?
都钻被窝了,都伏她身上了,结果到最后又乖乖地侧躺回去。
他可不是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,而是觉得有一种被第二个人监视的感觉。
一想到那晚他因为克制而猩红的眼底,闫嗔就止不住地想笑。
岑颂已经因为这事被她笑了多次,他都习惯了:“想笑就笑,别憋着!”
闫嗔真就敞开声笑了,但是她是以张开双臂,单腿站立的姿势,就在她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的时候,岑颂上前一个大步接住了她。
因为有他在,因为可以做她的支撑和后盾,所以刚刚他没有出声阻止闫嗔很危险的动作。
岑颂把她抱到腿上,坐在床边。
“下午我没事,要不要陪你出去逛逛?”
可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雪。
闫嗔扭头看向窗外。
他们住在十六层,看不到地上的积雪,也看不到楼顶的白。
唯一能看到的是雪后初霁投进来的漫窗金色。
闫嗔双手圈在他肩膀,在他脸上亲了一下,然后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:“我想堆雪人。”
这个要求不高,完全可以满足。
但是岑颂也有一个条件:“中午不可以挑食。”
其实闫嗔的孕期算不上辛苦,她没有呕吐的早孕反应,只是时常犯困。
等岑颂做完饭回到卧室,闫嗔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。
昨晚因为看这入冬后的第一场雪,闫嗔睡得迟。
岑颂也没喊她,在她身上盖了张毯子后,侧躺在她旁边,陪她一起睡。
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身边,他有点睡不着,在心里盘算着闫嗔的预产期。
七月,正是最热的时候。
不过热点也好,空调温度控制得好,再开窗透气,起码比冬天坐月子要舒服得多,重点是不会受到冬天里的寒气。
想着想着,他手轻轻覆在了闫嗔的肚子上。
那里还是平平的,甚至因为躺着,还会有一点凹陷。
最开始的时候,岑颂还担心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不省心,却没想,听话的都让人心疼。
不过这才二个月,后面会不会这么乖,谁知道呢!
昨晚在阳台看雪的时候,闫嗔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,这个问题,在闫嗔刚怀孕的时候,岑颂就在心里问过自己了。
不知道,他不看重性别,就是祈祷着他能乖巧听话,不闹腾他妈妈就好。
如果说非要有点其他的要求,那就是以后不要过于哭闹,他怕自己会没有耐心,会忍不住用棒槌教育。
不过这么一想,也就只有男孩才适用于棒槌。
再一想,那就女孩吧,最好能很像很像他家这个,那样的话,就算哭闹一点,他也会狠不下心来......
冬去春来,楼下开了大片的迎春花。
临近中午,岑颂带闫嗔从医院产检回来,老爷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。
“怎么样怎么样?”老爷子现在一看见闫嗔就激动。
有了七个月的身孕,闫嗔现在走路都要用手撑着后腰了。
“挺好的,爷爷,您别担心。”
老爷子悬了一上午的心落了地: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
今天他来是有正事:“月嫂已经找好了,下午过来给你看看。”
老爷子的意见是想让闫嗔在月子中心坐月子,但照顾闫嗔这事,岑颂不想假手于人,最后就定在了家里。
到了楼上,岑颂把闫嗔扶到沙发里躺着:“我去做饭,你和爷爷聊会儿天。”
老爷子今天来还有一件事,他拿出手机,给他那半个儿子闫鸣辉打了视频电话。
他把摄像头对准闫嗔,然后不露脸地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闫鸣辉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,“尽量周五吧。”
闫嗔知道他忙:“我这边都挺好的,你不用特地赶过来的。”
父女俩还是春节的时候见的面。
之前岑颂答应的一个月就会带她回一趟英国,因为闫嗔怀孕,闫鸣辉说什么也不让了。
“我给宝宝买了点东西,正好给你带过去。”相比闫嗔肚子里的孩子,闫鸣辉自然是更心疼自己的闺女:“最近怎么样,宝宝有没有闹你?”
闫嗔摇头:“胎动都很少,我感觉是女孩,但楼下好几个阿姨都说是男孩。”
当然,她是从身体感觉的,但别人都是从她肚子的形状判断的,特别是楼上一位有着二个女儿二个儿子的婆婆,从看见闫嗔肚子的第一眼,就打包票说绝对是男孩。
闫鸣辉对性别不看重:“男女都好,健康就行。”
这话,老爷子也认同,虽说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这个重孙,但对性别不看重。
正聊着,岑颂从厨房出来,手里端着一盘切成块的猕猴桃:“挑了两个硬一点的。”
等他一走,老爷子压低声音问:“那小子最近对你还好吧?”
闫嗔诧异着他的话:“一直都很好啊,怎么啦?”
老爷子嘿嘿笑:“我就随口问问。”
他才不是随口问问,他住的那个小区,前面一家,两口子正在闹离婚,就因为老婆怀孕,老公在外面有了情况,这已经连着几晚都能听见哭喊声了。
为此,老爷子昨晚还做噩梦了。
可这事他哪能在闫嗔面前说,老爷子把手机给她:“你和你爸聊,我去厨房看看。”
这个房子也有两个厨房,岑颂怕有油烟,所以无论中西餐都是在封闭式的中式厨房里。
岑颂正在洗菜,听见门声,扭头看了眼:“您怎么进来了?”
老爷子走到他身后,旁敲侧击:“嗔嗔这都七个月了,你心里可得有点数!”
他说的太过含蓄,岑颂自然就没往深处想:“我知道。”
老爷子迟疑了会儿,又说:“虽说你条件不差,但嗔嗔也是个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,你可得知足!”
岑颂笑了声:“我什么时候不知足了?”
老爷子不理他话里的笑意:“虽说老婆怀孕,丈夫也要受点苦,但和女人生产的十级痛苦比起来,那点生理上的需要,实在是不值一提——”
岑颂这才听出来:“敢情您这趟过来是给我打预防针来了?”
老爷子睨他一眼,直接把话敞开了说:“虽说我是你爷爷,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嗔嗔的事,我第一个不饶你!”
岑颂叹气地摇了摇头,语气无奈:“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那些精力?”
这话可说不准,男人在偷腥这件事上,绝对有足够的精力和脑力,特别是他这个孙子,要想不被人发现,那绝对能做到滴水不露。
不过这话,老爷子也就是在心里这么说,他脸上表示着信任,但说的话却警告味十足:“反正我们岑家就只认闫嗔这一个孙媳妇,别的女人,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岑颂从无奈变成无语:“您养的那只鸟最近还好吧?”
老爷子皱眉:“好好的,你扯我的鸟做什么?”
岑颂拿起菜刀:“要是您嫌一只不够解闷,回头我让人再给您多买几只!”
老爷子:“......”
如岑颂所言,他现在的确是分不出其他的精力,闫嗔一个人就够他忙活的了,还要时不时地顾及一下她肚子里的,再加上还要处理公事,他现在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。
忙到他现在都没有心思去想生理上的需要了。
但是老爷子的话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。
晚上,岑颂老早就扶着她躺上了床。
两人面对面侧躺着,岑颂握着她的手,唇抵在她指尖,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。
下午的时候,闫嗔就感觉到他几次失神了。
这种状态,可以说少之又少。
闫嗔朝他挨近一些:“怎么啦?”
从上午老爷子在厨房里说了那些话之后,岑颂一天都没怎么静下心,总是在想老爷子说那些话的由头。
因为他心里坦荡,所以就把‘矛头’指向了闫嗔。
“想不想?”
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把闫嗔问得怔住:“什么想不想?”
房间里只开了闫嗔身后的那盏床头灯,昏黄的光线将她那张精致的脸隐出粉荧荧的光。
不知道是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,还是说想试探。
岑颂在她鼻尖亲了一下:“医生不是说后二个月可以的吗?”
闫嗔眼眸乱了几圈,声音低下去,“你之前不是说心里有阴影的吗?”
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,岑颂从她话里听出了失落的意味。
“你先告诉我,你想不想?”
闫嗔抿了抿唇,目光落到他眼睛里,又很快躲开。
见她不说话,岑颂突然笑了声:“是想的意思吗?”
闫嗔当然不好意思承认:“你都不想,我有什么好想的。”
她这么一说,岑颂心里就有数了,他撑着手臂欠起身。
因他的姿势,闫嗔稍稍平躺了一点。
“我想不想,就算你不知道,”岑颂抓住了她的右手:“它还能不知道吗?”
闫嗔瞬间脸红了一个度,抽回自己的手,恼出两个字:“不要!”
明明是拒绝的话,却被她说出了求饶的意味。
岑颂低头吻在她唇上:“不用手......”
初春的夜色最是迷离,白色窗纱轻轻摆动,像是在邀着窗外那弯朦胧弦月来听一听房里的轻喃吟语。
岑颂在她身后,“如果不舒服,要跟我说。”尾音还未落地,他的吻随即落在身前的那只圆润肩膀......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