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着童六一脸猥琐,穆夕悦战战兢兢的爬下梯子快步走到书房窗前。
“张洞庭,你答应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讲完。”
说罢,穆夕悦顿了顿,从袖里取出一沓官票。
“这是我们商量好的,话本子所赚银钱对半分,这是你那份。”
“让我看看赚了多少。”
张洞庭长臂一伸接过官票数了数,嚯,竟赚了三千两银。
“书肆的定价是先前说好的,按照一旬一个续本的速度,应该没这么多钱吧?”
“我……”
穆夕悦脸颊微红,咬了咬下唇方才开口,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。
“我还写了另外两个话本。”
“嗯?是什么?”
“是……”
话到此穆夕悦突然羞难开口,总不能说是得了张洞庭提点,写的是隔壁世子爱上我,俊俏公子赖上我吧?
这这这……
如果直接说出来,估计张洞庭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。
“你要不说,西游记我就不讲了。”
穆夕悦皱了皱鼻子。
啐,她才没有,喜欢猪喜欢狗她都不会喜欢性子恶劣的张洞庭!
“不讲就不讲,言而无信不是君子,哼。”
眼见穆夕悦被惹急了,张洞庭忙起身。
“诶,等等。”
温润公子探出身子,俏皮佳人狡黠侧目。
童六暗呼一声捂住了眼睛,随后五指分开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放过任何画面。
世子爷崛起了,世子爷要有世子妃了!
终于……终于啊……
世子爷还是喜欢女子的,国公府后继有人了!
张洞庭望进穆夕悦眼里,不禁无奈一笑收回了手。
“给你讲,进来吧。”
“嘻嘻。”
穆夕悦到底还沾着孩子性子,得了便宜便得意。
“十日前的拍卖账目,整理好了就给你讲。”
闻言,穆夕悦脸色一垮,就知道张洞庭没那么好心。
好在账目不多,不多时的功夫书房内响起温和的讲书声,门外童六站的笔直眼神扫动,世子爷和未来世子妃在幽会,他要守卫世子爷的幸福!
故事还未讲完,穆夕悦已经撑着脑袋打瞌睡,张洞庭神色无奈。
“这小丫头,纯心来折磨我的吧?”
他起身拿了外衣走过去,到了跟前却又顿住。
眼见穆夕悦有醒了的迹象,张洞庭挥手将外衣丢开。
“咳咳。”
被声音惊醒,穆夕悦蓦地瞪大双眼。
“不好意思,我睡着了,我……”
“困了就回去睡吧。”
“哦。”
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抹失落,穆夕悦整理了仪容起身,耷拉着脑袋往外走,接触到夜风身子抖了抖。
“等等。”
张洞庭到底是不忍,又拿过外衣兜头丢到穆夕悦脑袋上。
“夜里风凉,明日再把衣服还我。”
闻言,穆夕悦眼中升起一抹灿亮,重重的点了下头。
“明天我不会睡着了。”
等人爬上梯子消失在墙后,童六嘿嘿一笑凑上前来。
“世子爷,男女大防啊。”
“国公府唯我一脉,我把她当妹妹不行么?”
张洞庭没好气的敲了童六脑袋一下,童六揉着脑袋作吃痛状,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前者的神色。
“世子爷,六子多嘴一句,您把穆小姐当妹妹,但人家穆小姐未必把您当哥哥啊?”
“我瞧着刚才穆小姐得了世子爷的外衣,脸上高兴劲不似假,恐怕早已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呢。”
童六的话让张洞庭神色一僵,心头纷念起,最后化作一声叹息。
那么小小的一个人,在男尊女卑的大梁撑着日渐衰败的荣耀,用自己微薄能力养活一大家子让他敬佩。
他也知道,若无意不该去招惹穆夕悦,断然不能让她生出错误的心思。
可他的婚事也是躲不开的,身为国公府唯一嫡传血脉,即便便宜祖父怜惜不逼他成婚生子,皇上也会时久日催。
何况当他成为国公府世子那刻,这也便成了他的责任,哪怕是他对古代礼制不认同,接手了这具身体也便接过了原主的一切,好的坏的如是。
可是……
“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,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。”
“我虽是世子享荣华富贵,可说到底不如寻常百姓家承欢父母膝下。”
“延续张家血脉是我的责任,但……我不确定自己能否适应……那种生活。”
张洞庭皱着眉,眼中是迷茫。
童六挠了挠头很是不懂,这一刻他竟看不懂世子,也听不懂世子再表达什么。
“世子爷,勋爵家男女婚嫁和寻常百姓家一样,不都是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吗?”
“不一样。”
张洞庭摇了摇头,不论是相敬如宾,还是举案齐眉来说都是一个意思,也如大梁的尊卑有序,女子以夫为天,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而他想要的……
“算了,和你这个单身狗说了也不懂,夜深了本世子要睡了。”
说罢,张洞庭不再继续深入话题,抬脚向后院走去。
上辈子他吃着百家饭长大,历尽磨难终成功,可在幼年也曾深层的体会人性薄凉。
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,然而父母千千万,世上父母不尽相同,而父母是唯一不用考证便能上岗的“职业”。
次日一早,张洞庭唤来秦达。
“老秦,京都遗弃孤儿都在何处,是朝廷统一安置还是放任不管?”
“爷,咱们大梁每州都有慈济局,是朝廷专门安置弃儿所设,京都分了两处,东西市各一处,只不过东市的分在南郊,西市的分在北郊。”
“嗯,去账房支一万两金。”
秦达没问张洞庭要做什么,换做以前挪用大量金银还问上一嘴,现在看到他洗心革面,秦达只想回屋祭拜天上的少爷和夫人,告诉他们世子终于争气了,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。
“昨夜陈启光他们可有麻烦?”
“还未,估计是第一晚不好下手,我和许芮守了一夜连只狗都没看见。”
姜峰打了个哈欠,也不知道张洞庭是磋磨他呢还是真有其事,至少昨晚没人去暗杀陈启光。
“此事不可懈怠,无论是吃食还是日常琐事都要经过严格审查,白日里也要谨慎防备。”
“去将各地官员叫来,今日议事。”
童六得令去传话,上午议事罢,张洞庭留人用膳,没一个敢厚脸皮吃饭的,纷纷推脱事毕要回去。
“也好,你们回去顺道带上赈灾银,稍后我会给皇上递折子让皇上派人护送你们,不过……”
“赈灾银到你们手中,是直接运至你们管辖地界,但赈灾银是否能用到百姓手中,解燃眉之急,你们得立军令状。”
张洞庭微微眯眼观察着众人神色,灾民无以为继只靠赈灾银渡过难关,待商道各路打通才能让百姓自工自振,所以他要确保每一分都得花在百姓身上。
毕竟赈灾银有限,即便他能弄出稀罕玩意赚取银子,可也耐不住有人贪墨。
在他不能亲自过去的前提下,军令状是最好的约束方式,但凡哪个地界银子花的厉害便是有猫腻,而军令状的下场,人头落地!
众人面色微变,也知道这是张洞庭防备他们,心中不悦但也没表现出来。
试问那么一大笔赈灾银,即便是他们也要担心下面有人贪墨了。
众人立罢军令状,根据每州人口和受灾面积,张洞庭将赈灾银发下去。
这时秦达带人捧着酒坛子过来,张洞庭颔首,护卫们倒酒递到众人面前。
“诸位,这是本世子新酿的酒,各位有口福可尝头一口。”
“不能亲送各位大人回去,略备薄酒祝各位一路顺风!”
“谢世子!”
酒入口中辛辣呛喉,有那些个不胜酒力的知州当场红了脸。
“这酒第一口呛,再品绵柔醇香,好酒!”
“下官平生不嗜酒,喝罢竟也生出再尝一碗的冲动,世子之酒必当受天下人追捧。”
“先前我这心里还忐忑,如今看到世子拿出这等好酒,心里酒踏实了。”
张洞庭微微一笑再招手,秦达点头令护卫送上践行礼。
“各位长途跋涉而来断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,小小心意不值一提,还请各位不嫌寒酸。”
有性子急的人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,看到内里成套的琉璃茶盏,当场红了眼。
“这这……”
“世子,不妥吧?”
琉璃早已传入大梁,他们家中便有琉璃所制器具,但和手中清澈透亮的琉璃茶盏比起来,毫无可比性。
莫说一套茶盏,单拎出来一个足以让无数人争抢着叫买。
童六奉上一套琉璃茶盏,张洞庭拿出一盏把玩。
“你们觉得价值不菲的琉璃盏,在我这里只是不足轻重的小物件。”
说罢,张洞庭手一松,琉璃茶盏落地摔成碎片,可把众人给心疼坏了。
知道国公府财大气粗,世子你不要可以给我们啊!
不过张洞庭败家此举倒是让他们心中大定,更加坚信他所说的南北易物之计。
试问谁家把上好的琉璃茶盏摔了听响?
即便是皇上,也没这般豪气吧?
张洞庭亲自送众人出府,不论是态度还是礼物都让众人心服口服,单是被世子送出府都够他们吹一年的了。
人刚走尽,旁侧一道疾呼声传来。
“世子请等等,金家金正先求见世子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