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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1 章

作品:双O互换人生了!| 作者:宴夜鲤| 分类:其他类型| 更新:2022-07-14| 下载:宴夜鲤TXT下载

第91章

傅天河乘坐中央电梯,下到13号信息处理区,他背着同样沉重的越野包,牵着大聪明,一路走到位于城南低洼处的棚户区。

难忘的旅程过后,重新回到自己几个月来的住处,竟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
他和九月共同离开,如今再度回来,身边的少年离开了,却跟着一只从实验室里退役的小狗。

傅天河顺着坡地下至低洼处,他穿过众多违章搭建的矮蓬,小心地牵着大聪明绕过地上脏污的积水,终于到了角落里自己的狗窝。

住在他邻家的那位老人不知何时不在了,如今从棚户里走出的,是一个年轻的男Beta。傅天河只能暗暗希望那位喜欢听收音机的老邻居只是单纯搬家了,而不是出现了更加严重的情况。

掀开塑料门帘的那一刻,傅天河愣了一下。

原本好好锁着的门,已然被砸了个稀巴烂,木屑散落一地。

傅天河皱起眉头,将门帘固定在一旁,迈步走进自己的“家”。

室内如同风暴过境,早就被洗劫一空。

傅天河大概扫了一眼,就确定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,就连他用来吃饭的数控机床都被拆掉,机床旁边好几箱用于做工的零件不翼而飞,估计会被当做废金属直接低价卖掉。

打劫者不光搬走了他所有能用的东西,还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,傅天河看在眼里,只觉自己血压瞬间升高。

他深吸一口气,走进卧室,毫不意外地发现就连他的衣服都被偷走了。

应该庆幸抢劫者还给他留了张睡觉的床。

傅天河双手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,用力揉了揉。

冷静,冷静。

放在之前他绝对会大发雷霆,然而也许是一同出行的好心情还没散去,他竟然觉得也没多生气。

又或者说因为此前卖掉了几十颗机械核心,手头宽裕了许多,就算家里被盗也不会太心疼。

严格来说这事儿怪他,这处低洼里的棚户区,算是整个13号信息处理区最混乱的地方,它靠近大型垃圾场,不少拾荒者都住在这里。

先前捡垃圾的时候,傅天河得罪过不少人,如今一下子出去十几天,盯上太正常了。

矮棚简单的木门根本挡不住想要进来的人,第一个过来的人砸烂了房门洗劫之后,应该还少不了其他人过来,挑选拾捡剩下的物件。

不然仅凭一己之力,很难做到把他家搬得这么空。

沙发,机床和零件被搬走后,整个客厅显得格外空旷。

一个多月前他和九月在这里度过了许多个夜晚,两人坐在沙发上暂且休息,或者围在机床边学习操作。

而现在,承载着他们美好记忆的东西全都不见了。

傅天河深吸口气,再重重地呼出来。

还好还好,他现在有了崭新的回忆珍藏,和九月在旅程中度过的日日夜夜,反倒让之前的相处稍显平淡,不然傅天河肯定会气到跳脚。

整个客厅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,傅天河干脆盘着腿席地而坐。

门被劈了个稀巴烂,厚重的塑料帘被他掀开固定住,傅天河没有开灯,只有外面昏暗的老灯隐约提供着些微光亮。

棚户区的噪声让大聪明有些紧张,不安地低头闻嗅着,傅天河将它抱在怀里,用力揉了揉它的脑袋。

他住在最偏僻的角落,平时鲜有人经过,傅天河望着被门框圈成长方形的巷道,倾斜的建筑灰暗,地面凹凸泥泞,昏黄的光摇摇欲坠,落入他还看得见的那只眼睛里。

庞大的通风系统工作着,抽去垃圾场处的污浊空气,也就使得这片区域时刻充斥着风声。

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十一年前。

他同样孤身坐在空旷的房间中,呆呆地望着外面,家中一切物件都被收去,连同他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,都被严密地封进防护袋。

身着白色厚重防护服的人来来往往,防护面罩让脸孔隐于暗处,消毒水从手中的喷头洒向每一寸角落。

刺鼻的味道中,傅天河听不清急促的话语,只看见极其遥远的地方,红光如太阳般耀眼,自巨型焚化炉发出。

大火烧了整整七天,焚毁了他过去生活中的一切物件和回忆,只留下了那本工程学的书。

火焰化作昏暗灯光,弥漫在外面的街道。

只是这一次,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瘫坐在地上流眼泪的孩子了。

傅天河的拥抱让大聪明安心了些,它趴在Alpha的腿上,默不作声地传递着温度。

傅天河揉了揉它的脑袋,轻声道:“好了,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,这一周咱爷俩作伴,安心地等九月回来吧。”

.

陈念差点一脚踩在积水当中。

之前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,把小区里的水管全都修好了,他出去的这一趟里,又有了新的漏处,陈念在皇宫里横行霸道惯了,都要忘记在地下城需要小心走路。

他靠着边沿,灵巧躲过滴水的地方,走进他家所在的单元。

楼梯旁边的墙壁上画满他小时候的涂鸦,如今陈念以系统学过几天绘画的身份再看,不得不感慨他还是挺有天赋的。

终于走到三楼,陈念在门口站定,深吸口气。

好几个星期没回来,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姜叔,本该是令人兴奋的时候,他却不知怎么,突然又有点胆怯了。

然而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,家门就突然在下一秒,从他面前自动打开了。

陈念被吓了一跳,然而在看到面前头发花白,皮肤斑驳赤红的中年人时,惊吓全都化作欣喜:“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?”

“你上楼梯是什么动静我还能不知道吗?”

纵然听力已经因为伤病大不如从前,姜岱也在陈念上楼时就听到了动静,他在太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,听到这样的脚步声,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陈念回来了。

看到每天惦念着的少年全须全尾地回来,脸上还带着笑,姜岱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。

陈念别的不说,先扑上去给了姜岱一个拥抱。

不管先前是激动、忐忑、还是其他什么情绪,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。

到底是陪伴了他十八年的亲人,陈念和陈词是相认不久,共同做着大胆决定的亲兄弟,和沙弗莱是保有着同样秘密,携手调查许多谜团的战友,但对陈念来说,最亲近的人永远是姜岱。

姜岱拍拍他的后背,道:“快点把包摘下来。”

陈念松开手,他赶忙将越野包脱下来放在墙边,活动着肩膀,抱怨道:“实在太沉了,压的我肩膀都痛。”

“这几天玩的怎么样?”

“特别开心,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。”

陈念笑嘻嘻的,姜岱的这句询问其实有两层意思,虽然已经知晓先前在家中的是陈词,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明确地戳破这层窗户纸。

在“不知情”的姜岱眼中,陈念应该是和傅天河一起,到辰砂各处旅行去了,严格来说,陈念也确实能算作旅行了一番,他不光把皇宫摸了个透,还去过顶层的很多地方呢。

有一段时间没进家了,陈念先往每个房间里都看过一眼,确定仍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。

姜岱:“之后你还出去吗?”

“暂时不了,这个星期先在家里好好呆着。”陈念回头对姜岱道,“对了姜叔,我找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,打算过上两天接你去顶层的大医院治病。”

“我不去。”姜岱一口拒绝,“我不去顶层。”

陈念提高音量:“为什么!之前咱去诊所,医生不是说只有大医院才能治好你的眼睛吗?现在我找到了足够安全的门路,为什么不去?”

“我不想去。”姜岱仍旧坚持。

“放心吧姜叔,不会有人认出你的。”陈念轻声道,“我保证一切都会在最隐蔽的情况下进行,因为决定要帮我们的,是当今的大皇子,沙弗莱·维塔利耶维奇。”

姜岱短暂地愣了一下,旋即陷入了沉默。

过了半分钟,姜岱低声问:“你……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“上个月月初,有人邀请我去顶层观看了皇室游行,我跑去了附近的钟楼,偶然在那里遇见了陈词。”

“他告诉我了很多事情,包括我的身份,我们两个人都很惊讶,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,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。”

“陈词在白塔里过得并不好,平时就连出门都要很多人跟着,他想要知道什么叫做自由,而我也想体验每天都能见到阳光的生活。”

“所以我留在了上面,而他以我的身份回到了这里。”

“沙弗莱是陈词的未婚夫,他可以说是和我们两个接触最多的人,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互换身份的秘密,很幸运,他答应帮忙隐瞒。”

“这次带您去顶层治疗,也是他出手帮忙,所以姜叔你大可以放心,虽然不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在担心顾忌着什么,但我们三个人都有在好好瞒着身份的问题。”

姜岱半天没有说话,他望着陈念,这是他十八年来一手养大的孩子,他见证着陈念的出生,第一次抬头,学会爬行,站起身来,含糊地喊一声“mama”。

他是最了解陈念的人,也就知道竭力劝说着他的少年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。

“我不想让你失明。”陈念的声音低落下来,“特别是你之前从来没告诉我,眼睛和身上的疤都是为了救我才落下的。”

姜岱:“当年的事你也都知道了。”

“我不光知道陈家那时候发生了什么,还去了父亲之前在荣军院里居所,在他的房间里睡过一夜。”

陈念顿了顿,轻声道:“您一直以来都不告诉我身份,肯定是有您的考量,我也不会去多问什么,更不会去怪您。但无论如何,我都希望在这件事上能听我的,去顶层把眼睛治好。”

最近一个月发生的种种,对姜岱来说也是种考验。

异常出现的第一天,他其实就感觉到了,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,此前就算是陈念情绪有微小的波动,姜岱都能察觉出来。

那段时间他非常不安,特别是陈词每天还都一大早就跑出去,玩到晚上才回来。

姜岱虽在地下城颠沛流离,十几年来却也尽力收集着关于白塔和皇室的消息,知晓在众多传闻中,身为皇子妃的“陈家独子”是个什么样的形象,过着怎样的生活。

而陈词表现出的性格确实也在印证着那些传闻。

他怎么能不心疼?十几年前明明是他亲眼见证着诞生的两个孩子,却在同一座信标的顶层和地下城里,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。

陈词有着最为优渥的物质条件,却远不如陈念幸福,姜岱把陈词为了伪装强行扯出的假笑看在眼里,心中只有难言的酸涩。

事情朝着姜岱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,互换身份这样大胆的举措,如果有朝一日被人发现,会引起怎样的震动?

姜岱不知道,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老了,变得畏手畏脚,顾虑重重,而两个孩子则朝着他们心之所往处靠近着,说是勇敢也好,不顾后果也罢,起码直到现在,他们是无悔且快乐的。

姜岱沉默片刻,最终叹息一声:“我需要考虑一下。”

陈念精神一阵,既然姜岱这么说了,就代表有戏。

“好,一定要好好考虑,以后我还要带您去更多地方看风景呢。”他终于再度露出笑容,“等您考虑好了,我就立刻给沙弗莱说,让他尽快把您接到上面。”

姜岱:“好,你快去休息吧。”

陈念嗯了一声,他拖着格外沉重的背包,回到自己房间,陈词在旅行离开之前,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。

陈念一屁股坐在床上,向后仰倒,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。

他的小卧室没法和皇宫里豪华的套间相比,但是最温馨的地方。

这一周的时间里,他也不用出门工作,正好也能避免会被唐纳德的人查到,就待在家里画画,练习精神力就好。

陈念换上宽松的居家服,趴在地板上,从床底摸出装有小蘑菇的盒子。

三个星期没用,还是先充上电。

他刚给小蘑菇插上电,腕上的终端就震动一声。

陈念瞅了眼,是来自傅天河的消息。

傅天河发了张照片过来,图中是一只戴了橡胶手套的手,还有一条湿漉漉的狗,周围的地面和墙上甩得到处都是水迹。

傅天河在给大聪明洗澡吗?

陈念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傅天河,见面的时候他专门问过陈词,遇见这种状况要怎么办,陈词只说正常回复就行。

哥哥和傅天河现在应该还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,但两人毕竟刚刚结束了同行的旅程,还经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事,又不能表现得太冷漠。

陈念摸着下巴思索片刻,回道:【辛苦了。】

紧接着他把照片转发给陈词。

小蘑菇充上电了,陈念便暂且把盒子收进抽屉里,就在这时,终端又震动一声。

他还以为是傅天河发来的,没怎么急着看,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,打开终端才发现是另一个人。

一个被命名为“。”的账号。

陈念通过头像认出这个“。”是沙弗莱。

不久之前沙弗莱为了帮陈词处理什么帕格尼尼还是帕尼尼的事,加了他终端的好友,只是陈念没想到陈词竟然给了沙弗莱这样一个备注。

估摸着哥哥觉得不能写沙弗莱的真名,也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来指代,就直接乱打了一个符号。

陈念忍不住想笑,他点开聊天框,沙弗莱问他到家了吗。

【已经到了,和姜叔说过去顶层治病的事,他说得想想。】

【我和陈词也已经到了。】

沙弗莱抬起头,陈词正在参观他在皇宫的新住处。

对于需要从白塔搬到皇宫,陈词没什么意见,反正住在哪里都一样,在皇宫里他的活动范围还能大许多。

和沙弗莱住在一墙之隔的隔壁,也方便商量事情。

“这个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新终端。”沙弗莱将陈念事先放好的终端递给陈词,“记得先关上智能管家再用。”

陈词应了声好,沙弗莱又道:“陈念现在在跟着私人教师学习文化课,又决定往博物绘画的方向发展,这一周里我已经给他请好假了,你之前在白塔的那些课程——”

“不需要,我现在什么课都不想上。”

沙弗莱点了下头,这还是陈词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拒绝意思。要知道长久以来,陈词遇见不想做的事都是习惯性地沉默,从不会像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。

好事。

“待会我们一起去吃个饭,下午你好好休息,晚上还得去参加他们的演奏会。”

陈词和沙弗莱一同离开卧室,前去餐厅吃饭。

饭后他照例午休,陈念在这里的三周里过得挺自在,皇宫的智能管家也不像在白塔里的,时刻按照日程表严密执行,导致陈词一觉醒来都已经到了三点半。

他在床上坐了会儿,卧室里一片黑暗,让他想起遗弃郊区夜晚的帐篷。

眼罩和耳塞都在包里,被陈念背回去了,毛绒小熊放在陈念的床上,说起来他出门这一趟好像没带什么纪念品回来,唯一的胸章还送给沙弗莱当做了生日礼物。

陈词发了十多分钟的呆,再度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,推掉了所有课程,竟是有点无所事事。

他关闭智能管家,拿过新终端,看到陈念转发给他的那张照片。

傅天河在给大聪明洗澡。

陈词盯着照片一动不动,如同一尊坐在床上的塑像,身体沉在迷蒙的黑暗之中,只有终端屏幕的光芒照亮他平静的脸庞,那双眼睛里一如既往的空洞——不,在它们的最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睫毛轻轻颤动了下,陈词缓慢地抬起头,他赤着脚下了床,走到窗边,亲自将厚重的窗帘拉开。

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,刺得陈词眯了眯眼。

——这周他需要好好休息,正好为下次互换做更加严密周全的计划。

下一个二十一天,他想到月光上去。

.

贵族Omega们的演奏会在七点半开场。

陈词走进大厅,毫不意外成为了众多视线的焦点。

除却少年古典油画中走出般的惊人美貌外,更是因为他身边跟着三个一袭黑衣的皇家保镖,衬托之下更显纤弱唯美。

角落里有人不屑地低低切了一声:可真是好大的派头啊。

“皇子妃殿下。”负责组织这场演奏会的人名叫卡格尔,从沙弗莱口中,陈词得知他是路恒的朋友。卡格尔笑意盈盈地过来,故作惊喜地道,“没想到殿下竟然真的来了——”

陈词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不明白他在惊喜个什么劲:“不是你们邀请的我吗?”

卡格尔一哽,被陈词堵得说不出话来,只能尬笑两声:“当然是我们邀请的殿下,殿下愿意前来,是我们的荣幸。”

陈词说话不像陈念绵里藏针,笑里藏刀,大多数时刻他都直来直往。

情感缺失的另一种表现就是他情商极低,从很小的时候陈词就不太会说话,经常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得罪人,久而久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,他索性就闭上嘴,成了如今的沉默样子。

不说话就不会犯错。

陈词扫了一眼,大厅台上摆放着许多乐器,已经有不少人在试音了,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是Omega,应该有许多和陈念见过面。

但陈词没办法将这些陌生的脸孔和日志中的文字描述对上号。

从进门的那一刻起,陈词就敲定了今晚的计划,结束演奏之后立刻跑路,反正他又没打算在这里找朋友,也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朋友。

陈词独自来的,陈念建议他和桂芷棋一起,万一遇见事情也不至于独木难支,但陈词觉得没什么必要,还得耽误人家的时间。

卡洛尔又道:“皇子妃殿下,演奏会马上就开始了,您是今天的贵客,愿不愿意赏光,先来上一曲?”

有人趁机帮腔:“是啊,大家早就听说您的音乐造诣很高,今天可算有机会能够欣赏到了。”

面对这些虚情假意的夸奖,陈词无动于衷,淡淡道:“你们先来吧,我稍微歇一会儿。”

说罢,他自顾自地坐下,端了个干净的盘子,挑了几块水果,三名保镖十分专业地站在他侧旁和后方,将陈词牢牢保护。

试图撺掇陈词的人就这样成了小丑。

卡洛尔唇角抽动两下,决定还是暂时闭嘴吧。

……这个陈词明明也没说过分的话,为什么感觉那么噎人呢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