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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节 鬼村那几晚,我吓破了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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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0年,我26岁,在省文化馆从事志异小说和传说的搜集与研究。

早在大学期间,我就在一些文学杂志上发表了多篇志异小说,也在一些刊物上发表过相关论文。

也许是这方面的从业者比较少,我的出现让文人学者们非常兴奋,热切称呼我为「当代蒲松龄」,我也因此获得了一个笔名,蒲小松龄。

这个笔名有两个寓意,一方面,我以蒲松龄为永恒偶像,另一方面那个「小」字也把我的姿态标注清楚。

事实上,我也有志于在蒲松龄的道路上走下去。

生于清朝的蒲松龄搜罗了前朝一些鬼狐之事,编纂而成举世闻名《聊斋志异》;我没有那么大胃口,或者说抱负,我只是想要「拾其牙慧」和「狗尾续貂」,把清朝之后一些奇闻异事加以整理。

我找到报社的同学,在他们发行的报纸上搞到一个豆腐块,长期刊载着一则广告,有偿征集奇闻异事。但收效甚微,偶尔会有一两封信寄来讲述他们遇到的怪事。

所以,有时候我主动出击,像那些下乡搜集民歌乡调的音乐工作者一样,去到一些偏远地区,打听当地的传奇。

1980年冬天,我准备把这一整年找到的资料整理成文。

我深陷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之中,足不出户。

一天傍晚时分,我家的门被敲响了。

我打开门,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。不仅是他的头发胡子,连他的肩膀也糊着一层白色。

楼道灯光昏暗,从门口里透出的光照亮了他,我才发现在落在他身上的白色是一层雪。

他拍打着身子,把雪打落,不过头发和胡须仍然是白色,只是不像刚才那样闪亮,夹杂着一些土灰。

一直在屋里埋头伏案的我,竟然不知道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。

老人从怀里拿出一份报纸,指了指上面,「这是你登的吗?」

我知道,我打的广告终于产生了效果。

2

我给老人倒了一杯热水,坐在茶几对面,拿出了纸笔,准备记录老人的讲述。

此情此景,我想起卢梅坡的《雪梅》,诗说: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梅俗了人。日暮诗成天又雪,与梅并作十分春。

即将从老人口中流淌出来的故事就是我的梅,我的诗。

「你说的是真的吗?」老人再次拿出报纸,「说个鬼故事,就给五元钱?」

「当然,但是我得看你这个故事是否精彩。」

「精彩?」老人说。

「就是吸引人。」

「我不太会说话。」

「不要紧,只要故事本身吸引人就行。」

「我们村,」老人想了想,缓缓开口了,「是个『鬼村』。」

我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字:鬼村。

「老人家,你别着急,喝口水,慢慢讲。」我预感到这将是一个分外精彩的故事。

虽然我知道这种情绪有些冒进,尤其是对面一脸苦闷的老人,但我难掩内心的兴奋与喜悦。

写作者都是毒瘾者,只不过他们吸食的是故事。

「村里有一口枯井,像你们这些城里人估计没有见过井。」老人说得很慢,但显然已经找到了适合他叙述的节奏。

「我们村在深山里面,跟外界沟通很少,进出一趟村不容易。因此村里闹鬼的事,在村内传播得沸沸扬扬,但村外很少有人听过。

「闹鬼的事,其实已经有几十年了。算一算,到今年刚好四十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