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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6 章

作品:娘娘她宠眷不衰| 作者:茸兔| 分类:其他类型| 更新:2024-05-07| 下载:茸兔TXT下载

外头落雪不停,雪花纷飞,灵犀宫却灯火通明,张灯结彩,人人脸上带着笑,叫人看了心里舒坦。

沈璋寒的眼睫都沾了细碎的雪点子,愈发显得他孤高清冷,可面上却是带着淡笑的,牵着姜雪漪的手往殿内走:“这贺礼你定然喜欢。”

林威甩了拂尘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跟上来,等在陛下和棠嫔在屋内坐定,两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便跪了下来,将手中锦盒高举,放在主子面前。

姜雪漪笑着看向陛下,眼中带着期待。

林威亲自将两个锦盒挑开,其中一个里面是件衣裳,另一个是支垂丝海棠花样的精雕宝石簪子。

沈璋寒身上的雪气被暖意消融,这会儿轻笑起来,倒有些丰神俊秀的倜傥:“猜猜哪个是朕准备的?”

姜雪漪好奇:“有一件是旁人的贺礼吗?”

他笑而不语,姜雪漪先看向左手边的衣裳,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。

华贵轻软的面料,是她从前在家中是最喜欢的缎子,上头还绣着她最喜欢的海棠,就连颜色,也是她平素爱穿的木槿紫。

姜雪漪的手微微一颤,在扒开针脚细瞧的时候,连嗓音都哽咽了几分:“这是……是母亲亲手做的衣裳……”

她拿起来就舍不得松手,转眸看着陛下,柔和的声音带着颤:“陛下……”

沈璋寒见她情绪这般,就知道这件贺礼他带的不错,温声道:“嗯,这就是你母亲为你裁制的衣裳。”

“你入宫近一年,唯有重阳大宴见过双亲一次,朕想着你会想家。姜尚书是极疼你的,每每来勤政殿议事,末了总会忍不住问你情况可好。朕感念他怜女之情,便恩准你母亲为你裁制衣衫悄悄送进来,再由朕亲自转交。”

嫔妃入宫后若想见到家人,只有几个渠道。省亲,大宴,怀嗣,可每一项都是难上加难。

姜雪漪为了家族是自愿进宫的,可她还是时常会想父亲和母亲,家中亲人。

若无恩准,外头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带进来的,更不好堂而皇之开这个先例让其余臣子和嫔妃心中不快,如今在宫里能再穿一件母亲亲手做的衣服,何其不易。

此时此刻,她无比感念陛下待她的用心,更庆幸自己这些日子煞费苦心才争取到这一份用心。

宫里的东西再好,也比不上母亲一针一线,这件贺礼,姜雪漪实实在在是喜欢。

她忍不住眼眶蓄了泪水,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,福身道:“嫔妾多谢陛下恩典。”

沈璋寒每每见她都是一幅温柔沉静的模样,极少见她情绪失控或是掉泪,虽说他早有预料她会喜欢,可这样喜极而泣却是意外。

他抬手去揩她湿润眼角,嗓音淡沉,却带着哄人的味道:“怎么哭了,有这么欢喜?”

姜雪漪软软嗯了一声,闷着说:“欢喜,今日最欢喜。”

沈璋寒淡笑起来:“朕的贺礼都没瞧,就说最欢喜,朕可是要失望了。”

姜尚书夫妇疼爱女儿,女儿亦眷恋家人。这样父慈子孝的画面,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有实质的感受。

总以为世人皆自私刻薄,唯利是图,不成想这世间父母对子女的情感原不是没有纯挚的,只是他恰好没碰见这样的父亲和母亲。

哪怕如今他登居高位,坐拥天下,可惜这份缺憾和恨意永远都会在,会刻在他心中的每一寸和骨髓里。

姜雪漪身上有他当初渴望却没得到的一切,有他深陷污秽时,唯一的一份幻想泡影。

只要她的温柔体贴能一直暖着自己,就好像他也拥有了这一份纯白无瑕的美好。

沈璋寒收回冷淡阴暗的心思,看着姜雪漪转身去拿簪子的模样,重新带起笑。

“朕知道你喜欢海棠花,这是尚功局用今年进贡来最好的宝石打造的,栩栩如生,价值不菲。”

姜雪漪依依不舍的将衣服放下,拿起那只宝石雕琢的海棠簪,细细看了一番。

夜间烛光下,这只簪子仿佛自带流光,稍稍一动就熠熠生辉,美轮美奂。

这簪的工艺和材料,非短短几日能完成的,可见陛下准备这份贺礼时间不短了。

她摸索着将簪子插进发间,缓缓转眸回来,嫣然一笑:“陛下,好看吗?”

沈璋寒抚掌而笑:“潋潋容色,当属后宫第一人。”

段殷凝从外头掀帘子进来,福身道:“陛下,主子,偏阁的晚膳已经备好了,可以去用膳了。”

今日是姜雪漪的生辰,陛下晚膳前来,就是要多陪她一段时辰,一道用了晚膳后入夜就直接安置在灵犀宫。

那支海棠簪用晚膳的时候她也没摘下来,既然是陛下精心准备的心意,自然要欢欢喜喜的受着才让陛下心中愉悦,以后有这样的好事更加想着她,推三阻四装贤德在这方面是不受用的。

晚膳后,姜雪漪和陛下坐在软塌上摆了棋盘下棋,楹窗半启,一抬眼就能从屋子里看见外头的雪景。

暮夜白雪,红梅金瓦。

初雪向来是好意头,又正好逢姜雪漪生辰,灵犀宫上下同沐恩德,这会儿吃了饭在外头堆雪人,陛下也不会怪罪,反而觉得热闹。

外面簌簌飘雪,屋内拢着炭盆,一室盈春,只看此情此景,也觉得无限温情了。

一盘棋下到一半,院外却突然嘈杂起来,隐隐能听到女子急切的说话声,格外招耳。

林威赶忙过去查看情况,不出一会儿便赶了回来,在窗下请示着:“陛下,云眉居的宫女来报,说盈美人身子不适,请您前去看看。”

这才刚过去几日,同样的招数就想再来一次?沈璋寒和姜雪漪都觉得愚蠢,但姜雪漪没说话,反听陛下淡淡道:“身子不适就去请太医,找朕做什么。”

今日是姜雪漪的生辰,盈美人恐怕是记恨上前几日自己截了她的恩宠,这才想在她生辰这日将陛下请走,让她也心里难受。

可时间隔的太短了,陛下又知道了前因后果,这才让李太医去给她把脉“养身子”,盈美人就这么急不可待,非要将一个手段反复的用,那也太不聪明了些。

谁知林威说道:“来报信的宫女说盈美人浑身起满了红疹子,疑是中毒的症状,这会儿已经去请太医了,连太后也惊动了。”

红疹子?中毒?

预料之外的发展,姜雪漪心头微沉,看向了陛下。今日是她进宫后的第一个生辰不假,可盈美人若是如此严重,还惊动了太后,陛下是不可能不去的了。

与其这般,还不如主动开口,多少能换回一些怜惜和体谅:“盈美人的身子要紧,陛下还是去瞧瞧吧。只是如今外头下着雪,千万要仔细着身子。”

沈璋寒将手中的白子搁下,嗓音淡沉:“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。”

“今日是你的生辰,朕答应了会陪你。你跟朕一起去看看盈美人。”

姜雪漪稍稍一怔,随即下榻福身:“是,嫔妾遵旨。”

灵犀宫和长乐宫只隔着一条宫道,距离并不远,等陛下和姜雪漪的步辇到云眉居的时候,太医也正好到了。

盈美人意外突发,即便下着大雪,可宫中伺候的宫人还是都起身候在了屋内外,一方庭院内明晃晃的,亮着灯。

姜雪漪略带担忧地看了眼陛下,跟着走进屋子里,还没掀开保暖的棉帘就听见盈美人痛苦难耐的嘤咛声。

竟有这么严重?

盈美人一看见陛下来了,立刻泪水涟涟地向陛下请安,却呆在屏风后不肯出来:“妾身如今样貌有损,无颜面圣,还请陛下宽恕妾身不能相见之错。”

沈璋寒看着屏风后的身影淡淡蹙了眉:“起些红疹子有何不敢见人的?太医已到,好好诊脉开方就是了。”

看着自己满身的红疹子,盈美人哽咽道:“妾身爱惜容貌,不想陛下瞧见妾身如今难看的样子。”

“可还请陛下替妾身找回公道,一定是有人暗中加害妾身才是。”

柔安跪在屏风侧赶紧低下头说:“启禀陛下,小主昨日还好好的,谁知今日晨起就有些皮肤红肿发痒,本以为不打紧,谁知晚上一褪衣裳就起了满身的疹子,此事并不寻常,若不当心,恐怕小主容颜有损,还请陛下严查!”

“好大的胆子,竟有人如此心机,胆敢谋害宫中嫔妃。”

柔安话音一落,太后的仪仗不知何时到了,正掀帘从外头走进来。盈美人入宫后不久就遭遇此事,太后看重她,往常慈祥和蔼的面上此时也有些不虞。

沈璋寒转身向太后请安,缓声道:“儿子给母后请安,这么晚了,外头又大雪,何须惊动了母后。”

此事,一直没说话的姜雪漪也跟着向太后请安,柔声道:“嫔妾给太后请安。”

盈美人这时候才知道棠嫔竟也来了,原本还有几分高兴她能在棠嫔生辰的时候将陛下请来,也算是扳回了一局,谁知陛下来云眉居也没将棠嫔丢下。

本就浑身不适的心情愈发沉了下去。

太后瞧了姜雪漪一眼,温声说:“哀家记得今日是棠嫔的生辰吧,这么晚了还陪着皇帝一道来云眉居,也是苦了你了。”

姜雪漪福身道:“妾身的生辰是区区小事,怎及盈美人的安危要紧,后宫和睦安宁才是最要紧的。”

她这一番话说得懂事又漂亮,太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,只淡嗯了一声,便扶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韵竹的手绕到了屏风后。

盈美人一见太后便凄凄艾艾的哭了起来,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,她将自己身上的红疹子扒开给太后看,太后紧皱着眉走了出来。

“盈美人身上的疹子实在是骇人,太医速去瞧瞧。”

候在门口的太医立刻躬身提着药箱去给盈美人诊治,不出许久便走了出来,向熬药的宫女要了今日的药渣。

可验完药渣神色便更古怪了,只能前去回禀道:“启禀陛下,微臣方才为盈美人诊脉后,发觉她的确脉象异常,不该是喝了补药之后的状况。但脉象并非中毒,药渣亦没有异样,不曾增减药物。”

“以微臣之见,这症状应当并非是药物所致,不是药中下了毒。”

沈璋寒平声:“既如此,盈美人情况如何?可好医治?既不是药物所致,那就将盈美人今日所用所食和接触过的东西都查验一遍,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。”

“是,微臣领命。”

太医下去给盈美人开方子,盈美人在屏风后委屈的哭诉道:“就算不是中毒,也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。妾身一直好好的,这几日都不曾出门,怎会莫名起了一身的疹子?定是有人要毁了妾身的容貌,让陛下再也不宠爱妾身了。”

太后开口道:“盈美人入宫时间短,在宫里并无什么仇家,谁会在这几日害她?”

她语气淡淡的,十分平静,可话中的意思却无一不是针对姜雪漪的。

盈美人入宫不过短短两个月,这几日和她起了冲突的只有姜雪漪,盈美人是太后的人,她又是陛下的新宠,这是在点她呢。

可太后话中并未明着说她的名讳,即便是想分辨几句,眼下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。

太后和陛下明面上是母慈子孝,可实际上却各怀心思。太后一手提拔了陛下坐上帝位,也可时刻提防忌惮着他会不会翅膀硬了将自己和家族抛之脑后。陛下靠着太后一步步走上来,没有亲情却有恩情,若不遵孝道必遭群臣不满,上书谏言,也会让人觉得皇帝刻薄寡恩,薄情冷血。

彼此忌惮,却又都要记着对方的好,这对表面母子,既互相成全,也是互相权衡。

姜雪漪站在陛下旁边没说话,这场合也轮不到她说话,就听陛下温声开口:“盈美人入宫两个月,并未听说过和谁有龃龉,又怎会是旁人蓄意陷害。朕知道母后喜欢盈美人,定是希望盈美人好好的,待太医查验完,想必会给个说法。”

听完这话,不光太后,就连姜雪漪都有些咂舌。

虽说截宠只是区区小事,从前宫里也有不少次这般情况,不值当特意拿出来说嘴,这也是太后并未直言的原因。

可陛下不是听不出来太后的意思,只是听出来了还装聋作哑的本事,姜雪漪也是自愧不如的。

等太医将宫女拿出来的一应物件都查验完毕后,上前复命道:“启禀陛下……微臣查验了盈美人所用所食,皆无毒无异常。只是今日的膳食中有一两道菜是盈美人以前并未食用过的,许是过敏也未可知。”

盈美人一听,眉头紧皱起来:“过敏?我自小到大从未有过这般迹象,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过敏的这么厉害?太医可确保查清楚了,没有错漏?”

太医再度深深弓腰了下去:“微臣在宫中数年,自问医术尚可。小主的药渣和衣食皆无异样,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过敏了。再者,人在心情积郁时易伤五感,风邪侵体,有时接触平时无碍之物也会皮肤受损,这亦不是不可能。”

沈璋寒淡淡道:“如此说来,没有中毒一事了?盈美人是饮食不当,抑或是风邪入体所致浑身起红疹?”

太医忙说道:“回禀陛下,盈美人的红疹虽看着厉害,可只要好好调养,很快就能恢复如初,且不抓不挠就不会皮肤有损。微臣已经开了方子,只要连续喝上一段时日,再涂上药膏即可。”

虽说这是太医的诊断,可盈美人的心里是一万个不信,定是有人害了她才是!

此人居心如此歹毒,想让她破相,更让她不能承宠,宫里与她有仇怨的除了棠嫔还会有谁?

这样密不透风的好手段,连太医都查不出来,可真是好心机!

只是盈美人实在百思不得解,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。若衣食住行都没问题,是哪里漏了可乘之机?

一想到棠嫔这样的心机手段,竟然能不知不觉的对自己动手,盈美人就觉得背后发凉,出了一身冷汗,就连身上的瘙痒红肿似乎都减退了几分。

可越是感受到她的可怕,如今看着她得宠站在陛下身边就更可恨了,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越过她,取代她的位置,将今日受的苦统统还给她。

太后淡淡嗯了一声:“既然你说盈美人无碍,那哀家也就放心了。”

“盈美人是个好孩子,年轻貌美,人也乖巧懂事,皇帝该多疼些才是。眼下她身子不适不能伴驾,等盈美人好了,皇帝可别冷落了她。”说罢,太后缓缓起身,恢复了和蔼的笑容,“哀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自然希望你事事顺遂,心情舒畅,身边有可心人陪着。”

“只有皇帝事事都好,哀家才能放心颐养天年。”

沈璋寒笑着恭送太后,温润道:”母后苦心,儿子心中感念。外头天冷地滑,母后回宫万分仔细些。”

太后温和的笑了笑,搭着韵竹的手缓缓走出了云眉居。

深夜将人折腾了一通,连太后都闹得不得安宁,却什么都没查出来,反而闹得阖宫不宁。尤其今日是姜雪漪的生辰,好好的夜晚被打断,沈璋寒隐隐有些不虞。

但念及太后,他仍是给了颜面的,缓声道:“盈美人身子突发状况,想必是底下的奴才怠慢了,伺候的不够周全。从内侍省再拨来两个得力的伺候着,好生照顾盈美人。”

林威即可会意,颔首道:“是,奴才明白。”

说罢,沈璋寒又添了句:“盈美人身子接连不适,近日需要安心静养。既如此,就在宫里好好养身子,等到明年开春好全了再伴驾吧。”

明年开春……那岂不是要明年元月以后了?

她才刚入宫两个月,就要失宠这么久吗?

盈美人自然不愿意被冷在宫里这么久,正要开口撒娇,可还没来得及说话,陛下就已经带着棠嫔离开了,甚至连对她多几句宽慰都不曾。

难道陛下是在怪她不懂事,深夜惊动了他陪着棠嫔吗?可是分明浑身不适遭人暗算的是她,棠嫔风光无限的过着生辰呢!

没有棠嫔的时候,陛下待她也是十分温存的,可有了棠嫔压在身上,随便吹吹枕头风陛下就不再宠着她了。

盈美人满身的红点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,她站在门口看着陛下携棠嫔越走越远,又看到她发间流光溢彩的宝石簪子,咬紧了后槽牙。

她一定,一定会越过棠嫔,不辜负太后的期许,也为家中争光。

绝不会输在今日这一步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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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嫔生辰当晚盈美人浑身起红疹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宫,她需要调养身子不宜见风,直接告假到了年关之后,所以给皇后请安也就不必来了。

虽说陛下和太后都去看望她了,还额外多拨了两个人伺候,可她满身疹子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伴驾了,比之前陛下让她调理身子更彻底时间更久,总是让人心里痛快。

宫里的宠妃越少越好,这样其余人才有机会,她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。

从凤仪宫请安回来后,姜雪漪虽面上不说什么,可心里也一直对盈美人这件事心里有个疑影。

尽管太医那样说了,可事情发生的这么巧这么突然,谁也不会全然相信。

她没做过的事却有人做了,还做的这么滴水不露,那就说明不是为了栽赃陷害给她,而是想替她再出口恶气,以表善意。

宫里想与她亲近的人不算少,只看昨日的贺礼单子就知道了。

可有这份心机,又这么急着向她投诚的人,会是谁呢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