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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
作品:见春光| 作者:沈惊春| 分类:其他类型| 更新:2022-06-30| 下载:沈惊春TXT下载

“你有法子带本宫出宫?”

长宜不声色看着跪在殿中的太监,身子却是坐直了。

总管太监抬起头来,讨好地笑着:“奴婢出宫办事,身边跟一个两个少监,不会有人起疑。”

长宜一点点靠回软塌上,抬手扶了扶金钗,眼波慢掀:“本宫只说让你安葬小袁子,可没要你带本宫出宫。你也知道本宫身份不便,私自出宫,凭白惹恼陛下,对本宫有什么好处?”

非她多疑,这御膳房总管无事献殷勤,邵钦只说让她在宫中自由,可没有允许她出入皇宫。

除非邵钦疯了才会同意这个。

这御膳房总管明知道她如今是什么境地,寻常人遇到了这事儿,躲避还来不及,他却主凑上来说带她出宫,平白无故,他怎么会有这么好心?

总管察觉出长宜语气不对,他挺身,小心地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道:“公主,奴婢当然没有那个胆量,这一切都是世子托小人安排的。世子担心公主在宫中难过伤怀,让奴婢带您出宫相见。”

“宁惜玉?”听见这个名字,长宜的疑虑消了一半,却还是不声色,慢悠悠打量跪在下面的总管,“他又如何会知道?”

总管忙不迭应道:“回禀公主,奴婢将您赏的金叶子转交给小袁子家人,那家人不知怎地找上了世子爷,世子爷问到了奴婢身上,知道是您的吩咐,才有了今天的安排。”

长宜的心里那根弦松了些。

宁惜玉素来细心,他定是在担心她在宫中伤怀罢。

想到能够见到他,长宜心中升起期待:“什么时候出宫?”

总管道:“明日戌时,奴婢来为公主送膳,刚好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。”

长宜点头:“便如此。”

翌日戌时,总管带着一个少监,在夜幕低垂的时分到了长乐宫。

皇宫各处上了灯,星星点点连成一片。长宜提前换好少监装,扮作他的随从少监,提着灯笼跟着他朝宫门走去。

总管自称出宫办事,亮了令牌,宫门守卫没怎么拦便放行了。

宫外早就备了马车,长宜灭了灯笼,总管搀她上马车,车门关上,将夜幕阻隔在车门之外。

车行两刻钟,最终停在登仙楼。

长宜没想到见面地点选在这里,下车后疑惑地看向总管,总管连忙解释:“登仙楼出入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,看似显眼,却要更安全一点。”

长宜略作思考,点头。

天已经完全黑了,这条主街上仍旧灯火通明,以登仙楼为首,茶楼酒肆戏院挂满红灯笼,街上杂耍的卖艺的走街叫卖的应有尽有,耳边热闹喧嚣,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民间。

她隐约知道,邵钦建立新朝后,改了许多前朝律法,其中之一便是解除宵禁,坊市可以开到天明。

平心而论,长宜还是比较认同这一点的。当初她常出宫的时候,天一黑,街上就没什么人了,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热闹一些。

也因此,长宜不得不早些回宫,玩儿得并不尽兴。

登仙楼内富丽堂皇,总管太监跟门迎伙计报了雅间的名字,伙计一听雅间名字,便知来人身份匪浅,当即唤了其他伙计过来迎客,而后亲自将他们带到楼上雅间,做了个恭敬的手势。

“世子就在里面。”

想到宁惜玉就在门内,长宜心中热切,转头看向总管。总管会意,先打发伙计下去,随后压低声音道:“奴婢在一楼等您。”

长宜点头,推门进了雅间。

房门轻轻闭合,听见声音,本该下楼的总管步子一停。

他转头瞧了会儿,确认里面的人不会再出来,他脚尖调转,停在隔壁雅间门口。

-

长宜关上雅间的门。

宁惜玉手握折扇站在窗边,听见门声,他转过身来,将窗外飘进来那些丝竹乐声掩在身后。

他腰系玉带,白衣翩然,外面的灯火映在他身上,眉目清逸温柔。

长宜想说点什么,又不知该说什么,宁惜玉也没先开口,他上下瞧遍长宜,随后微微颔首:“公主最近睡得不好。”

长宜没想到他这般敏锐,怕他担心,长宜展颜一笑,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下了,故作轻松道:“没有,只是入夏蚊子扰人,所以近日睡得迟了些。”

又岔开话题:“你几时来的,等了很久么?”

宁惜玉瞧着她纤瘦的背影,坐在那,腰背自然笔直。

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,往日散下来的头发高高束成发髻,露出一截瓷白的颈,以及一些碎发绒毛。

女子扮男装格外好认,身形就与男子不一样,就如她身上的衣袍再宽大也遮不住腰身弧度,还有她裸露出来的皮肤,肤色白得晃眼……

宁惜玉视线一烫,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连忙移开视线。

他走到长宜面前,坐下,拎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茶。

声音清润而克制,一如既往。

“多日不见,公主倒学会撒谎了?”

眼下情景,长宜不愿让别人为自己担忧,是以应了一句便转开话题:“撒谎什么。倒是你,快要科考了,你准备得如何?有几分把握?”

宁惜玉看了她一会儿,唰一声合上折扇:“公主心虚时,总会转移话题,公主没有发现么?”

长宜跟他对视一会儿。

他眼尾如半开的折扇,浓长眼睫投下阴影,墨色双眸倒影她俏丽的脸庞,清隽脸庞无端添了几分浓烈的颜色。

像是不入凡尘的人入了凡尘。

长宜放弃抵抗,撑住额角微微苦笑:“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看穿我。”

她一直掩藏自己的喜好,却从下筷的顺序被他瞧出她爱吃鱼这件事。

也是从这开始,他总是看穿她,将她的心意瞧得分明。

宁惜玉只是看着她,嗓音温柔:“如果公主在我面前都要逞强,我会难过的。”

听见这细致耐心的声音,长宜鼻子莫名一酸,在这种时候,也只有宁惜玉一人的话是出自真心。

撑住额角的手缓缓放下,没了手的隔挡,她直直对上宁惜玉的视线。

“我最近……的确睡得很差,因为我总会梦到小袁子死在我面前的样子,他甚至……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……”

她没能将自己亲手杀死小袁子的事情说出口。

非她逃避责任,而是提起这件事,势必要提起邵钦引诱她杀人的事情。

她不是想帮邵钦隐瞒恶行。

她只是不想让宁惜玉觉得,她在邵钦的手下过得并不好。

他心里知道是一件事,她亲口告诉他,又是另一回事。

长宜将近来的梦境告诉宁惜玉,重复提起那些噩梦,她蹙着眉尖,痛苦地咬住嘴唇,面色苍白:“……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,只能补偿他的家人,也许我会好过一些吧……”

“公主心地善良才会痛苦,但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他一直看着她的手,十指纤纤如削葱根,指骨凹凸有致,此刻,她揪紧自己的手,骨节捏得泛白。

他下意识把手伸向她,想给她一些安慰。

就在快要覆住她手背的时候,宁惜玉骤然回神,赶忙移开视线。手掌擦过她绞在一起的手,拿起她面前的杯子重新添茶,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。

“小袁子的后事已经料理好,他的家人也已安置好了,公主不用太难过。”他声音清润,有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,逐渐将她的不安抚平,“害死他的人不是你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
长宜心头被注入一股力量,也没有那么怕了,她望着宁惜玉,重重点头,不知是为了告诉他还是告诉自己,喉咙闷闷发出声音:“嗯。”

“公主一个人在宫中,不论如何,都要好好地过,人有了信念,才能活下去。”

说完,宁惜玉自嘲地笑笑:“看公主难过,我的心里只有自责。所以,公主安好,我才安好。”

长宜眼眶一湿,万千心绪堵在喉间,什么话都说不出了。

宁惜玉一抬眼就见到她发红的眼眶,那些自嘲散去,恢复了往日高门世家公子的清贵风流,温声哄她:“公主怎么哭鼻子了?我认识的永安公主可从来不会哭鼻子。”

为什么哭?长宜也不知道。

大概是她已经太久,太久没有这样,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赖一个人了。

她在宫中孤苦无依,睡觉也不敢放松,过着紧张麻木的生活,没有任何希望可言。

她是娇宠长大的公主,是坚韧,可她更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。

长宜放肆地落了会儿泪,很快止住了。

宁惜玉道:“公主很久没尝过登仙楼的手艺了罢?时间还早,公主想吃什么?”

长宜摇头,泪痕未干:“不吃了。”

刚哭过,声音还有些软。

宁惜玉不勉强:“公主在宫里过得如何,吃得还好么?”

长宜见他担心得紧,故作放松地笑笑:“当然,宫里那么多御厨,怎么会吃不好,你就不要担心我啦。”

宁惜玉没说话,静静注视她。

往日温润知礼的人,很少这样“失礼”地看着一个女子。

长宜直觉他的神情很怪,鬼使神差地,她碰了下他的手臂,不禁唤他:“宁惜玉……”

“公主。”他突然打断她,望着长宜,漆黑眼眸闪过坚毅的光,“你愿意跟我走吗?”

“走?”长宜愕然,“去哪?”

宁惜玉:“天大地大,你想去哪里都可以。”

“现在吗?”

“现在。”

长宜心尖一震。

她实在没想到宁惜玉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
而他说得如此郑重,就像他在太学院时,每次回答学士问题那样认真。

这一切来得太突然,光是想到要逃走,就已经紧张得捏紧拳头。

“我偷偷出宫,邵钦定会发现,也许今夜他就会派兵捉我们……况且,我今夜出宫匆忙,身上并未带足银两,万一……”

宁惜玉摇头。

“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罢,现在,我只想带公主离开。”

她伪装的样子太好看穿,会盯着他的眼睛笑,会主提起所谈之事好的地方……

非他冷漠,王权之下,死些奴婢并不是稀罕事,宫中枉死的人太多,主子奴婢都算在内,即便长宜不曾直面过死亡,也不该有这么大的阴影。

而她对邵钦只字不提,更说明她遭遇的这一切都跟邵钦有关。

看她故作轻松的样子,那一瞬间,他尝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。

他不想再让她回到龙潭虎穴之中。

对于逃走,长宜总认为要计划到天衣无缝才能安心。

可在这一刻,对于宁惜玉的提议,她突然生了答应的冲……

漫长计划,意味要继续忍受现在的生活,况且,她目前并没有什么把握得到什么出宫的机会……

万一呢?万一出其不意的出逃,恰恰真的能够成功呢?

长宜承认自己是赌徒。

落入邵钦手中以来,她赌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件两件。

那么这次,何不赌上一把?

长宜吸了口气。

再抬眼时,双眸闪烁坚定的光。

“好。”她说,“我跟你走。”

-

隔壁雅间。

南临站在墙边,一手撂下挂画,另只手放下用来监听隔壁的扩音筒。

挂画后面是一个小洞,洞后是隔壁雅间墙壁上的挂画。

南临方才一直托举这画,用扩音筒将隔壁的声音传过来。

宁惜玉与长宜的对话就这样一字不落地传到这间屋子里。

也包括长宜啜泣的声音。

南临实在不敢相信。

敢于撞箭,敢公然逃出宫,躲避禁军搜查,甚至多次顶撞陛下都不曾怕过的永安公主,居然也会有脆弱害怕的时候。

身娇肉贵的小公主,哭起来那般肝肠寸断,有那么一瞬间,连南临都有些不忍心。

无怪宁惜玉敢冒风险带李长宜出逃。

谁又能受得住永安公主的眼泪?

思及此,南临走到邵钦身边,微微拱手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邵钦只着玄衣,衣服样式低调简单,却不掩威武气息。

似是疲累极了,他左手撑着太阳穴,状似休息,右手却一直在把玩一只空茶杯。

他唇角轻翘,空杯在桌上旋来转去,发出沉闷的骨碌声。

几次滚到桌子边缘,又被他的食指轻轻抵住。

无论往哪个方向跑,都逃不脱他的手掌心。

他这样平静,反倒让人胆寒。

南临忽然发现,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从一开始就跟随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了。

“陛下。”他又提醒了一句,小心觑着邵钦脸色,“追吗?”

“追什么?”

邵钦拨弄空杯,杯子骨碌骨碌,再次落到桌子边沿。

咔嚓。

瓷器碎裂。

伴随这道脆响,邵钦慢条斯理的声音淡淡响起。

“直接封城。”

空杯碎裂在他掌中,碎片划破他的手心,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向下淌。

这一次,他直接捏碎了那杯子。

一直站在雅间的总管太监瞧见了,吓得睁大眼睛,第一时间跪在地上:“陛下息怒!这这……陛下……您、您……”

他只是奉命将永安公主带出来,哪承想永安公主如此胆大包天,竟敢跟宁世子私奔!

南临却是不解:“封城?”

直接捉住不是更好?

邵钦掏出一块浅碧色方帕。

那帕子是他杀入皇宫,让李长宜为她上药时,她为他包扎的手帕。

他松手,将染血的碎片扔在桌上,用这帕子擦掉指缝的血。

擦着擦着,他忽然勾唇笑了。

“让她逃出去,再把她捉回来……不是更有趣吗?”

邵钦说话时,南临只觉周围一阵冷意,像是处在冰天雪地中。

不知怎么,陛下说话的语气,莫名让他想起方才一直被陛下把玩的杯子。

那陛下呢?

他会像捏碎茶杯一样,捏碎永安公主吗?

-

长宜与宁惜玉驾着马车,一路驶向城门。

他们连车夫都没有。宁惜玉亲自驾马车,做男装打扮的长宜坐在另一侧。

现在城中没有她的搜查令,她没什么好怕的。

城门已关,但世家贵族子弟有权在深夜出入城门,只要登记即可。

行到城门口,见到守城的士兵,宁惜玉掏出国公府的令牌,示意士兵开城门。

士兵将令牌还回去,面无表情道:“大统领有令,城门封锁,任何人不得出城。”

长宜问:“何时封的城?我们……家公子怎么不知道?”

士兵:“就是刚才的事,你们晚了一步。”

刚才的事……

你们晚了一步……

长宜神色骤变:“调头!快走!”

宁惜玉没问缘由,迅速调转马车方向,声音仍旧冷静:“公主现在去哪?”

长宜扶住车板,白着脸道:“回宫。”

“你是担心……”

“不是担心,是一定。城门无端封锁,说明邵钦已经警觉,趁现在回去,说不定还要转圜之地……”

长宜说到这,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了。

前方马路上,一队身穿披风,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禁卫高举火把,封锁前方去路。

南临手握缰绳,立于禁卫之首,在他身侧,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,车门关着,瞧不见里面是什么人。

可从南临恭敬的神色来看,已经不难猜出马车内究竟是什么人。

能让手握禁军的大统领毕恭毕敬的人,天下间除了邵钦,还能有谁?

长宜面色一白,心脏“咚、咚”,快要破体而出。

她扶住手边一切能扶住的东西,勉力稳住自己,心中飞速运转,算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。

不待她反应,被禁军守住的马车门突然破开。

一道玄色身影飞出,电光火石间,长宜的腰身被人紧紧箍住,一阵天旋地转间,长宜双脚落地,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。

她下意识扶住什么,却按住了一个人的胸膛。

长宜抬起头,对上邵钦狭长锐利的眼。

冰冷,淡漠,又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。

随时喷涌。

长宜烫手般地缩来,整个人怔怔倒退两步。

她竟被邵钦捉回来了!

“公主!”

宁惜玉焦急地唤她,这一声,非但唤起了长宜,也让引起了邵钦的注意。

他慢悠悠转过身,视线从长宜转到对面的宁惜玉身上,气定神闲负过手。

声音不咸不淡:“杀了他。”

禁卫齐刷刷抽刀,当即朝宁惜玉杀去。

长宜心脏骤停,转身抓住邵钦的手臂:“是我执意出城,他只是听命于我,不关他的事!”

邵钦淡淡瞧过来,唇角轻翘:“李长宜,我很好骗吗?”

无论她说什么,他都要杀他不可。

长宜身体轻晃,心头涌起一阵绝望。

转过头,一群禁卫手举长刀,宁惜玉借着马车巧妙躲避,无数次要被刀锋砍伤,幸而命大,才未伤分毫。

可是下一次呢?面对那么多禁卫,他又能抵过几时?

他只是学过一些傍身的功夫,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?

长宜面色惨白,身上一点力道也提不起来。

她握住邵钦的手臂,颤声问他:“到底要我怎样做,你才能不杀他?”

因为焦急,她眼底隐隐闪了泪,秀致眉头轻蹙,嘴唇不见血色。

却仍然紧绷着,不似恳求,而是拿出一切筹码来与他交换。

是的,交换。

邵钦情不自禁冷笑,道:“想救他?求我。”

长宜没有丝毫犹豫:“好,我求你,你能不能别杀他?”

她应得太快,没有丝毫思考,这态度反倒更加惹恼邵钦。

他反手挑起她的下巴,捏得下颌发白,眼眸轻眯:“你上次是怎么求我的,忘了吗?”

下颌传来的痛意太清晰。

长宜瞬间想起,上次她为了乞求邵钦不要杀宁惜玉,是如何解开衣裙,如何坐在邵钦身上……诱他情。

他竟然,提了这种要求!

长宜咬住下唇,僵在原地没有。

邵钦讥讽道:“怎么,做不到吗?那就等着收尸罢。”

长宜看向马车那边,一个禁卫趁他不备,从背后砍向宁惜玉。

宁惜玉拨开马车门,挡住这一击,手臂却被砍伤了。

长宜一阵窒息,几乎来不及思考什么,转身按住邵钦的肩头,踮脚吻了上去。

有了上次的经验,这一次,她特意将他拉向自己。

刀光血影间,她贴上邵钦冰冷的唇。

邵钦没有闭眼。

他亲眼看着长宜靠近自己,而后闭眼吻上来,带着认命般的决然。

像是将要被沉入河底的少女,接受自己的献祭。

她亲吻他,眼角不住落泪。

宁惜玉从生死边缘中得到喘息,想要确认长宜的安危,一转头就看到身穿男装的长宜踮脚亲吻邵钦。

寒光闪过,刀锋砍向他的肩膀,钻心痛意自肩膀漫开,他仿佛没了知觉,直直看着前方的画面。

长宜放开邵钦的肩,后退一步,仰头看向他:“先放过他,求求你,可以吗?”

声音虚弱,已经没了力气。

邵钦的视线越过长宜,看向她身后数米外已经负伤的宁惜玉。

明明已经受了伤,却还不知死活地看过来。

这么爱看,那就让他看个够。

邵钦收回视线,看着面前的长宜。

“住手。”

他的声音并不算大,却格外有威慑力,一开口,凌乱的场面登时停下来。

负伤的宁惜玉按住肩膀,靠在马车上喘息。

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向下淌,染红了他的衣襟。

长宜瞧得惊心,却也不敢多说什么,生怕惹恼邵钦。

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下来,不论如何,宁惜玉的命保住了。

腰间蓦地被人揽住,长宜身体悬空,被人抱进马车中。

邵钦也上了马车。明明还算宽敞的空间,在他坐上来后,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。

外面禁卫整队,脚步声,刀锋收入刀鞘,翻身上马的声音,杂乱却有序。

长宜听着,心中不禁在想,若是救治及时,宁惜玉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。

邵钦瞥见缩在角落里出神的长宜,她的心事写在脸上,一望便知她在想什么。

他抬手掀开马车窗帘,淡声吩咐:“来人。”

南临驭马过来:“陛下?”

邵钦抬眼,扫过靠在马车上喘息的宁惜玉。

“把人绑起来。”

听见邵钦不带丝毫情绪的口吻,长宜心脏骤然一缩,升起不妙的感觉。

她警惕地看向邵钦:“你要干什么?”

邵钦未语,手搭在膝头上,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。

长宜从他这里求不到答案,便把头探出窗外,紧张地寻找宁惜玉的身影。

两个禁卫拿着一根麻绳,走到宁惜玉的马车边,麻绳一圈一圈捆在宁惜玉手上。

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反抗,只能任他们绑住自己的手腕。

禁卫架着被绑住的宁惜玉,把人带过来,扔到邵钦所乘坐的马车后面。

绳子另一端,直接绑在了马车上。

见到这一幕,长宜指甲抠着车衣,再也忍不住,回身质问邵钦:“你不是答应过要放了宁惜玉吗?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!”

她语气很急,气得脸色发红。

邵钦扫过她愤怒的脸,握住手里血迹已干的手帕,缓缓笑了笑。

“别紧张,只是让世子送我们一程罢了。”

说完,淡淡吩咐外面驾车的兵卫。

“回宫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