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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1 章 番外四

作品:贵嫁| 作者:求之不得| 分类:其他类型| 更新:2022-07-23| 下载:求之不得TXT下载

番外四既见小鹿,祥瑞将至

车轮滚滚往沧州去,还有几日就要到沧州了。

小豆蔻和小豆角在娘亲怀中玩着布偶,今日玩得是鸡妈妈和小鸡的故事。小豆蔻拿的布偶是鸡妈妈,小豆角拿的布偶是小鸡,鸡妈妈和小鸡之间的对话,大都是模仿的娘亲和他们之间的对话,奶声奶气,又透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灵气。

先是在温露怀,然后又从温露怀爬到马车中,在整个马车中爬来爬去,鸡妈妈和小鸡的故事地图也从温露怀中延伸到了整个马车里。

温露莞尔,看着他们两人拿着玩偶爬着,追逐着,玩得不亦乐乎。

小豆蔻和小豆角是龙凤胎。

同她和瑞哥儿一样。

小豆蔻先出生一些,是姐姐,小豆角晚了一些,是弟弟,但姐姐与弟弟的概念都是大人才有的,两个孩子之前是没有的。

小豆蔻和小豆角在一处,有相互爱护的时候,也有一起打架的时候,哭得时候很多,但笑得时候也多。

温露眼看着他们从出生时候的小小两只,慢慢长大,一日一个模样,到长成三两岁的糯米丸子的时候,就开始抢娘亲,也会抢爹爹,也会相互堵气,不理对方,但临到每晚要入睡的时候,又会老老实实得一左一右趴在温露腿上,听着娘亲讲故事入睡。

有时候是小豆蔻先睡,有时候是小豆角先睡,晚睡的一个总会睁着昏昏入睡的眼睛瞧下对方,看到对方闭眼睛了,自己也小手抱着,然后靠着娘亲睡着。

等龙凤胎都睡着了,宋唐会才将他们俩拎开。

宋唐和温露两人一直要好。年少时认识,后来成亲,再后来就有了小豆蔻和小豆角。

小时候的温露一直古灵精怪,等有了龙凤胎,便多了几分温柔稳重;宋唐也从早前的阳光的少年,慢慢成熟,沉稳持重,成了小豆蔻和小豆角眼中的倚靠和参天大树。

小豆蔻和小豆角满三岁的时候,军中轮调,沧州驻军将领出现了空缺。

宋唐早前一直跟随着父亲宋时遇在西边驻军中任职,父子二人在西边驻军中已有威望。

这次沧州驻军将领空缺,天子有意让宋唐去东边的沧州驻军处磨砺。沧州驻军紧邻东陵,眼下虽无战事,但边界上的摩擦仍有不少,天子希望他离开父亲羽翼,慢慢成为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。

三月前,朝中诏令一到西边,宋唐就同副将和亲卫快马扬鞭,从西边驻军直接赶往沧州驻军处。

龙凤胎还年幼,温露带着龙凤胎从西边先回了趟京中,又在京中小住了半月,而后才从京中出发前往沧州。

龙凤胎也想爹爹了,路上每日都在问还有多久可以见到爹爹。

温露抱起一个,手中牵了另一个,温声道,“快了,爹爹也想你们了。”

小豆蔻细声道,“我要给爹爹说鸡妈妈和小鸡的故事。”

小豆角也抢着道,“我要给爹爹说,在舅舅这里吃了好吃的红烧肘子。”

小豆蔻又道,“还有好吃的红豆酥。”

小豆角也道,“还有好喝的酸梅汤……”

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,温露笑开,看着眼前拌嘴好胜的小豆蔻和小豆角两人,温露总会想起她和瑞哥儿小时候的事。

如今她和瑞哥儿都长大了。

她也有了小豆蔻和小豆角这对龙凤胎,冥冥之中,就像特殊的馈赠……

每次见到宋唐同小豆蔻和小豆角在一处,尤其是宋唐抱着两个孩子举高高,两个孩子笑得咯咯咯咯作响的时候,周围好远都是父子三人的笑声,也会让她想起她和瑞哥儿小时候,同爹爹、娘亲在一处的场景。

那时的她和瑞哥儿,也就同小豆蔻和小豆角这么大,而宋唐同小豆蔻和小豆角在一起时的温和亲厚,也让她总想起爹爹……

虽然爹过世多年了,但她总记得他抱着她和瑞哥儿,同他们说起书上故事时候的暖意;也记得他会俯身,教他们如何握笔,如何写字,虽然她和瑞哥儿总是鬼画桃胡,但爹爹总是耐性得一遍一遍教着他们,温和儒雅,周全包容。

她也记得放纸鸢的时候,她和瑞哥儿会轮流坐在爹爹的肩头,拿着纸鸢的绳线,笑得不知多开心——那时,爹爹就是他们心目中最无所不能的人,是他们童年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她又想他了……

想他温和的声音唤她‘小鹿,来睡了’的时候;想他半蹲在她面前,与他齐高,然后伸手刮她的鼻子,莞尔道‘她不许挑食’,她嘻嘻笑起来的时候;也会想起她穿了一条新裙子时,让爹爹看她,爹爹眼中的笑意。

“小鹿最喜欢爹爹了!”她数星星数到困的时候,迷迷糊糊靠在爹爹怀中宣布。

他的怀抱总是温暖,宽广,也带着包容,也会轻轻吻上她额头,“爹爹也喜欢小鹿。”

他的声音里带着温和与醇厚,如春雨无声,又如羽毛,悠悠落在心底。

那是她日后,最想念的声音……

一晃多少年过去了,虽然想起爹爹的时候,心中总会有遗憾。

但更多的,是暖意。

是啊,回头看,爹爹留给她和瑞哥儿最多的,就是父爱与暖意……

这些暖意一直留在心底,即便在爹爹不在的日子,仍然陪伴着他们,一直往前,可以回头,也仍有可以继续往前的勇气。

那是爹爹留给她和瑞哥儿最珍贵的财富。

无价,也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。

这也是她最想留给小豆蔻和小豆角的东西,无论她和宋唐能陪伴他们的时间有多长,但这颗种子会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,开花结果,伴随他们一生,就够了……

就像爹娘早前一样。

……

转眼已至四月,春日里暖意徜徉。

离沧州还有三四日脚程,宋唐这处军中的事暂时忙完,已经提前赶来接他们母子。今日途径宏村的时候,小豆蔻和小豆角在附近草场上见到不少孩童在草场上放着纸鸢,小豆蔻和小豆角一直趴在马车窗边看着,眼中都是羡慕。

这月余以来,一直都在赶路,两个孩子也一直听话得呆在马车中,没有乱跑,眼下正是春日,看到旁的孩童和家人一起放着纸鸢,两个糯米丸子眼巴巴看着,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。

温露让马车停下来,有驻军侍卫随行,在这处放纸鸢也安稳。

草场上就有卖纸鸢的村户,温露带着小豆蔻和小豆角去挑喜欢的纸鸢。

小豆蔻和小豆角虽然是龙凤胎,但性格不同,喜欢的东西也不同,两人都嘻嘻哈哈得挑着喜欢的纸鸢,温露的目光却在其中一个纸鸢上停留,而后愣住,再而后,颤颤伸手。

这是一个蝴蝶的纸鸢,很像她小时候那个……

她一直留到及笄。

那是爹做给她的,和这个一模一样。

温露眸间湿润。

“娘~娘,我挑好了!”

“娘,我也挑好了!”

小豆蔻和小豆角已经等不及了,肖妈在一侧,看着她眸间一点点泛红,“夫人?”

温露藏了哽咽,轻声道,“肖妈,你同明瑞先带他们两人去,我稍后来。”

肖妈应声。

明瑞是宋唐的副将,这一路负责护送夫人和公子,小姐去往沧州。温露吩咐过后,肖妈和明瑞带着小豆蔻和小豆角先去草场上放纸鸢,温露看向村户,“我想要这个纸鸢。”

村户刚抽出给她,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,“这个不行,这个刚才有孩子想要,但尾巴坏了,飞不起来,您要是买了也放不了,要不选个旁的?”

温露微讶,愣了片刻,又道,“就这个模样的,还有吗?”

村户摇头,“就这一个了,庄叔随手做的。”

庄叔?

“那,能修好吗?”温露轻声道,“这个很像早前我爹做的纸鸢,我就是看到了很喜欢,也想放一放,如果可以修好,也算了了一桩心愿。”

村户迟疑看了看她,因为淳朴,也如实道,“这我修不了,这样吧,我找找庄叔,他要是能修好,您明日再来。”

温露看了看手中的纸鸢,她稍后就要走,明日也不会再来了。

温露遗憾,“那不用了,我稍后要走。”

村户应好。

温露放下纸鸢的时候,指尖微微滞了滞,没从纸鸢上松手,又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肖妈和明瑞,两人正带着小豆蔻和小豆角玩得不亦乐乎,应当,还有一个时辰左右。

温露看向村户,“村子离这里远吗?”

……

有肖妈和明瑞在,有旁的侍卫跟着温露一道去了宏村。

庄叔住在宏村村尾处。

来宏村有些年头了,庄叔识字,懂得东西很多,村里的孩子都在庄叔这处念书。

马车里,温露看着手中的纸鸢,脑海中想起的都是刚才村户说的话。

庄叔……

他会做和爹一样的纸鸢。

而且,蝴蝶纸鸢的翅膀上,也画了云朵。

和爹一样……

她小时候有一次同瑞哥儿拌嘴,她说蝴蝶能飞很高,穿过云层的时候,还会把云朵戴在翅膀上了。

瑞哥儿说她瞎说,蝴蝶飞不了那么高,但是青蛙可以蹦那么高,青蛙会蹦到云上,还会把云朵戴在背上。

他们争执不休,后来爹爹给他们做的纸鸢,一人是蝴蝶的,一人是青蛙的。蝴蝶的翅膀上画了云朵,青蛙的背上也戴了云彩……

温露湿了眼眶。

马车在村尾处停下,有村民告诉温露,庄叔的学堂就在这处。温露下了马车,苑外很远处都能听到朗朗读书声。

读书声停下,应当是庄叔在教读,而后读书声再起,却不像别的夫子一样抑扬顿挫。

“你们?”苑中的老翁上前。

温露温和有礼,“老翁,我想找下庄叔。”

老翁看了看她,“您是?”

温露拿起纸鸢,“我很喜欢他做的纸鸢,但是尾巴这处坏了,我刚自草场那边来,他们说可以找庄叔看看,能不能修好。”

“哦,呵呵。”老翁开门,“先到苑中坐会儿吧,还有一刻才下课。”

“好。”温露却之不恭。

苑中的读书声更近了,也隐约能听到庄叔的声音,但声音很小,温露一时有些恍惚。

窗户虽然开着,但近前打量也不礼貌。

正好老翁端了茶水来,温露谢过,也问起,“您是庄叔的家人吗?”

老翁摇头,“算是吧。”

“算是?”温露意外。

老翁恰好也没旁的事,就在苑中的石凳上同她一处说话,“我是宏村人士,姓朱,一直住在宏村,好几十年了。小庄……哦,就是你们说的庄叔,还是早前有一次我经过河边救起来的……”

救起来的?温露不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鸢,眸间轻颤,“朱翁,哪一年的事,您还记得吗?”

朱翁仔细想了想,又恍然大悟,“不就是天子当年被废的时候。”

温露下意识起身,羽睫上连着雾气,“天子被废那年,东陵入侵,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,同陶将军带兵西征?”

朱翁点头,“就是那年。”

温露眼中的氤氲有些忍不住,“这是他做的?”

朱翁点头,“是啊,每年春天都会想着做纸鸢,一只蝴蝶的,一直青蛙的,村里的孩子都喜欢!”

温露在忍不住,泪盈于睫。

……

说是课堂,实际就是一处并了两间屋子大小的堂屋。

堂屋中摆了十余个小桌,每个孩童都坐在一个小桌后,听着庄叔讲课。

临近窗边,温露看着那道温和身影,正俯身教导一个孩子握笔,写字。

阳光照在他侧颊,映出那半张再熟悉不过的轮廓。

温露远远看着他,不敢出声,脚下也挪不动,眼泪沾染了脸庞,耳边都是早前朱翁的话……

“这一晃都过去好多年了,当时看到他的时候,他年纪还不大,整个人都奄奄一息,受了很重的伤,我那时想救他,但见他穿着东陵士兵的衣裳,也不敢救啊,怕惹祸上身。但后来等走远了,又转念一想,那是一条命啊,一条活生生的命啊,能到这里,应当是想求生的,我这么一合计,又折了回去,他还在,没被水冲走,就这么趴在岸边,什么意识都没有。”

“我当时也胆小,怕被大夫发现端倪,就把他身上的军装都脱了,同大夫说,我们爷俩遇到流匪了。那年生很乱,到处都是东陵人,流匪也多,大夫就信了。同我说,他这几箭伤得太重,这么重得伤真的不一定能活得下来,让我节哀顺变,准备后事。但他的求生意志太强了,高烧了好几日未退,伤口也在发炎,但到底,真就这么挺过来了,大夫说他是强撑着一口气熬下来的。”

温露喉间哽咽。

——不管再难,爹爹都会回来的。

——你同瑞哥儿要照顾好娘亲,等爹回来的时候,再带你们去放纸鸢。

温露指尖死死攥紧,泣不成声,那时的爹是强撑着那口气,始终没有松开,才熬了过来。

“那时兵荒马乱的,到处都不安稳,他人是醒了,但什么都不记得了,起初的时候,人都是懵的,手脚也不利索,做什么都不协调,后来慢慢才会说话,但想不起早前的事了。大夫说看他伤口的时候,后脑勺这处受过类似兵器的重击,怕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了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,叫什么,当时身上有张手帕,手帕上绣了一个庄字,就用这个庄字做姓了。”

“他那时候说不了话,也记不清事情,我见过他穿东陵的军装,料想他是东陵人,那不出事了吗?我就同乡亲说,是半路被流匪劫了的富家公子,有一日他家中总会来寻的,就这样,小庄在我们村子同我一道住了下来。他记不得早前的事了,但记得有家人,后来慢慢会说话,也能写字,就在村里教孩子们读书,他的学问很好,也会给孩子们做纸鸢,您手上这个就是他做的……”

温露看着眼前那道身影,那道身影似是也觉察了什么,慢慢转身。

温露下意识伸手擦了擦眼角,不,还有脸颊,鼻尖,总之……

她答应过爹爹不哭的。

她是爹爹的小鹿,勇敢,骄傲的小鹿。

“就前两日,还同我说,说好像想起自己女儿的名字了,叫小鹿,真的是林间小鹿的小鹿。可我说,长风国中那么大,叫小鹿的孩子一抓一大把,上哪里找去。我是怕他失望啊,但他却笑着同我说,不怕,今日想起一点,明日想起一点,总有一日会全然想起的。”

眼前的身影缓缓转过来,看着那张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脸,温露羽睫连着雾气,嘴角却还是微微扬起。

温兆看着她,似是一瞬间,怔在原处。又似有说不出的喜悦,不由自主得湿润了双眼。

“爹……”温露颤声,“爹!”

温兆眸间的温和笑意,如拨云见日,繁花似锦。

——想好龙凤胎的名字了吗?

——既见小鹿,祥瑞将至,姐姐叫小鹿,弟弟叫瑞哥儿。

脑海中的记忆似浮光掠影一般,蜂拥而至,熟稔的笑容在嘴角牵起,“小鹿?”!